“你的根骨很适合雕刻。”仙尊剖开我的脊背时温柔地说。
他需要一副能献给魔尊的礼物。
我忍着剧痛问他:“您当年收我为徒,就为了这个吗?”
仙尊轻笑:“不然呢?难道真觉得你资质出众?”
后来魔宫盛宴,那尊白骨雕成的玫瑰在万众瞩目中绽放。
而仙尊突然惨叫——玫瑰的尖刺正扎进他掌心。
我的声音从花中传来:“师父,您没教过我吗?”
“玫瑰,都是带刺的。”
灵火跳跃的炼器室内,檀香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云偃仙尊站在她身后,雪白的外袍纤尘不染,指尖带着一丝清冽的寒意,轻轻点在她微微凸起的脊梁骨节上。
“就是这里。”他声音温和,像在指点最寻常的功课,“阿阮,你的这段仙骨,生得极好,脉络天成,是上好的胚料。”
她跪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师父的手指所点之处,皮肤下的骨骼隐隐发烫,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胚料……师父要做什么?”
云偃绕到她身前,俯身,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惯常的、令人安心的浅笑,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魔尊生辰,为师需一件独一无二的贺礼。想来想去,唯有用你的这段根骨,雕成一朵玫瑰,最是合适。”
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
他却已不再看她,指尖灵光一凝,化作薄如蝉翼的光刃,精准地划开她背部的衣衫和皮肉。
剧痛瞬间席卷而来,比肉体更痛的,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她疼得额角沁出冷汗,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腥甜。
“当年……当年您带我回山,说我于炼器一道有缘……”她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带着血气,“就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取我的骨头吗?”
光刃在她骨上轻轻刮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云偃专注地看着那截微微泛着灵光的白骨,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半分。
“不然呢?”他轻笑,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残忍,“难道真觉得你资质出众?”
一句话,将她十年来的敬仰、孺慕、无数个日夜的刻苦修炼,全都碾得粉碎。原来温情脉脉的师徒名分,不过是饲养祭品的幌子。原来她视若神明的师父,眼里她只是一块待琢的材料。
极致的痛苦反而让她麻木起来,她不再发问,也不再颤抖,只是死死咬着唇,任由意识在剧痛和冰冷中沉浮。最后的感觉,是某段支撑着她的东西,被彻底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
……
魔宫盛宴,宾客云集。
觥筹交错,魔气与仙灵之气交织。高踞上首的魔尊慵懒地支着下颌,对下方献上的奇珍异宝兴致缺缺。
直到云偃仙尊越众而出。
他手托一只玉盘,盘中铺着玄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朵白骨雕成的玫瑰。那玫瑰形态逼真,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脉络清晰,透着一种诡异而圣洁的美感。更奇特的是,它周身流淌着温润的灵光,那灵光纯净,与这魔气森森的大殿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着所有目光。
“此乃用天生灵骨雕琢而成的‘玉骨玫瑰’,献与尊上,聊表心意。”云偃声音清越,姿态从容。
满座皆惊,议论声起。魔尊终于坐直了身体,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哦?灵骨雕花?倒是别致。近前些,让本尊细观。”
云偃依言上前,将玉盘呈上。
就在魔尊垂眸细看的刹那,那静置的白骨玫瑰,最外层的一片花瓣,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异变陡生!
玉盘中的玫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原本温顺贴合的花瓣猛地张开、舒展,形态变得更加锐利张扬,而在花瓣之下,花萼之处,数根尖锐至极、同样由白骨凝成的尖刺猛地弹出,速度快得惊人!
云偃离得最近,根本不及反应,那弹出的骨刺其中最长最利的一根,已狠狠扎进了他托着玉盘的左手掌心!
“呃啊——!”
剧痛袭来,云偃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玉盘脱手坠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稳稳悬浮于空。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整个魔宫大殿瞬间死寂。
所有魔修、仙客都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那朵悬浮的白骨玫瑰,沐浴在云偃的鲜血中,骨身似乎更加莹润,尖刺闪烁着寒光。一个清冷、带着一丝奇异颤音的女声,清晰地从玫瑰之中传了出来,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
“师父……”
声音顿了顿,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凉的恨意。
“您没教过我吗?”
“玫瑰,都是带刺的。”
玉骨玫瑰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华大盛,那尖锐的骨刺又往深处扎了几分,几乎要穿透云偃的手掌。他脸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看着那朵由自己亲手剖骨、雕琢,此刻却反噬其主的“作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唯有那朵染血的白玫瑰,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地绽放着复仇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