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感觉是“冷”。不是春秋的凉意,是那种能冻僵骨髓、带着死气的阴冷。
第二个感觉是“饿”,胃里像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慢慢旋转,提醒我这具脆弱的新身体正在飞速走向衰竭。
我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半晌,才逐渐对焦。灰败的、扭曲的枯枝,像鬼爪一样伸向铅灰色的天空。视线往下挪,我看到的是——交错堆积的躯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有些已经腐烂,露出了森白的颜色。
这里是乱葬岗。
而我,23世纪的全能大佬竟然穿越成了一个连翻身都做不到的婴儿,被扔在这尸山骨海的中间。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我想尖叫,喉咙里却只挤出几声比猫叫还细微的呜咽,迅速被死寂吞噬。
是了,饥荒年代,原文中一个赔钱货的女婴,被亲人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这里等死。多么“合理”的安排。
但我不想死。
我疯狂地内视,意识沉入深处。前世伴随我多年的随身空间,还在!虽然空间不大,但角落里堆着的,正是我末世囤货时准备的应急物资——几箱压缩饼干、矿泉水,还有一小罐奶粉!
希望瞬间点燃!
我尝试用意念取出一滴奶。失败了。婴儿孱弱的身体和混乱的精神,根本无法精确操控空间。
绝望再次攫住我。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是风,是脚步声!
我用尽全身力气转动眼珠,向声音来源望去。
一个身影,在堆积的尸体间缓慢地移动着,像一具活着的骷髅。他看起来也是个半大孩子,瘦得脱了形,破烂的衣衫空荡荡地挂在骨架上。他正低着头,麻木地在那些冰冷的躯体上摸索着,寻找任何可能藏着的、微不足道的食物或值钱物。
他的眼神,和我刚才在那个女人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一片死寂的荒原。
他靠近了,那双深陷的眼睛,终于落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漠然地看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无生命的物品。或许在他眼里,我和周围这些尸体没什么不同,只是我还多一口气。
他会把我当成……“食物”吗?
巨大的惊悚感让我放声痛哭了出来,刚穿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被扔到乱葬岗,现在还要被当成食物,哪个穿越者能比我还惨?
我的痛苦声让他眼神微动,他蹲了下来,枯瘦、肮脏的手朝我伸了过来。那手上还沾着泥土和说不清的污渍。
我闭上了眼,似是任命,也似不认命,脑海中疯狂想着“我不想死”所有意念集中,疯狂地冲击着那片空间。拿点什么出来!什么都行!证明我不是普通的婴儿!证明我有活下去的价值!
想象中的窒息感没有传来,脸颊感受到被似是枯枝的东西轻蹭。我睁开双眼,看见他用手轻轻地触碰着我,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我。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丝善意。
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我都被家人所抛弃,那就让你我成为彼此的家人吧”,他轻轻擦拭我眼下的泪珠“别哭了,我带你离开这里,置之死地而后生,万物复苏,你以后就姓苏单名一个黎字,黑暗中破晓的第一束光。
苏黎嘛好名字,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他伸出那双瘦弱的手臂,极其笨拙地,将我从这个冰冷的尸堆里,抱了起来。他的怀抱很硌人,但异常的温暖。他抱着我,离开了那片堆积的死亡。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乱葬岗,心中默念:这一世,我们从地狱门口爬出来了,就别想再把我们送回去。
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意识渐渐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