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到计时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滋滋的低鸣，丁程鑫数着货架上最后三盒草莓牛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包装盒。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第三遍时，他终于掏出屏幕看——是房东的短信，下个月起房租涨三百，加粗的感叹号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只剩三盒了啊。”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丁程鑫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杏眼。马嘉祺手里捏着两袋速食面，卫衣帽子歪在一边，发梢还沾着点没干的雨丝。

这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相遇，直到丁程鑫瞥见对方手腕上的东西。那是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电子表，表盘玻璃裂了道斜纹，此刻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却让他喉咙发紧——不是时间，是倒计时，鲜红的“03:17:59”在暗夜里格外刺眼。

更诡异的是，马嘉祺刚才明明站在三米外的零食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身后？丁程鑫下意识退了半步，后腰撞到货架，几包薯片哗啦啦滚下来。

“抱歉，吓到你了？”马嘉祺弯腰捡薯片，手指碰到丁程鑫掉在地上的学生证，“丁程鑫……原来你是隔壁美院的？”他把学生证递回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丁程鑫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丁程鑫打了个激灵。

就是这时候，丁程鑫发现了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马嘉祺的影子在日光灯下明明是完整的，可当他弯腰时，地上的影子却诡异地停顿了半秒，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你……”丁程鑫想问什么，却被马嘉祺突然凑近的动作打断。对方抬手替他拂掉肩上的薯片碎屑，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垂：“你好像很怕我？我们上周在图书馆见过的，你借我看了《色彩构成》的笔记。”

丁程鑫猛地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上周三下午，他在图书馆打瞌睡，醒来发现身边坐着个男生，正拿着他的笔记本看得认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对方纤长的手指上，好看得像幅画。他当时脸红心跳，只记得对方说自己是计算机系的，叫马嘉祺。

可现在的马嘉祺，和那天阳光里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眼底藏着种说不出的疲惫，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而且……丁程鑫盯着他手腕上的倒计时，现在已经变成“03:16:21”了。

“你的表……”丁程鑫终于忍不住开口，“是在做什么特别的计时吗？”

马嘉祺低头看了眼手表，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扬起笑：“哦，这个啊，拆了电池的旧表，不知道怎么突然自己走了。可能是坏了吧。”他把表往袖子里塞了塞，“你也买草莓牛奶？最后三盒，分你一盒？”

丁程鑫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径直走到冰柜前，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他拿了瓶矿泉水，结账时视线扫过丁程鑫，丁程鑫莫名觉得那眼神像冰锥，冻得他后背发寒。

男人走后，马嘉祺突然拽住丁程鑫的胳膊往收银台走：“快结账，我们一起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丁程鑫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草莓牛奶差点摔了。

“怎么了？”丁程鑫挣扎着问。

“别回头。”马嘉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那个穿黑衣服的，一直在跟着你。”

丁程鑫的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他确实感觉这几天有人跟着自己，尤其是晚上从画室回宿舍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他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毕竟最近为了凑房租，天天熬夜接插画私活，精神一直不太好。

结完账走出便利店，雨下得更大了。马嘉祺撑开一把黑色的伞，自然地把丁程鑫拉到伞下：“你住哪栋楼？我送你回去。”

伞面不大，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靠在一起。丁程鑫能闻到马嘉祺身上淡淡的柠檬味洗衣液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冽，意外地让人安心。他偷偷看马嘉祺的侧脸，路灯的光勾勒出对方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倒计时……”丁程鑫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嘉祺的脚步顿了顿，伞骨在他手里转了半圈。雨点击打伞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丁程鑫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好一会儿，马嘉祺才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雨水冲走：“如果我说，这个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信吗？”

丁程鑫的呼吸停了。他想起自己那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从三个月前开始，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是片纯白的空间，有个看不清脸的人总对他说：“小心穿黑衣服的人，他会带你走。”

他一直以为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噩梦，可刚才那个黑衣男人，和梦里的描述一模一样。

“我……”丁程鑫刚想说什么，马嘉祺突然把他往身后一拉。一辆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刚才那个黑衣男人的脸，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走！”马嘉祺拽着丁程鑫往旁边的小巷跑。丁程鑫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黑衣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小巷里没有灯，只有两侧楼房窗户透出的零星光线。丁程鑫被马嘉祺拉着跑得飞快，好几次差点绊倒。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低沉的喝骂声。

“这边！”马嘉祺拐进一个更窄的巷子，把丁程鑫按在墙角，“别动，屏住呼吸。”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丁程鑫能清晰地感受到马嘉祺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男人的影子在巷口晃了晃，似乎在犹豫往哪边走。

就在这时，马嘉祺手腕上的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丁程鑫下意识看去，倒计时变成了“03:00:00”，然后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像是失控的秒表。

马嘉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捂住丁程鑫的耳朵。下一秒，丁程鑫听到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黑衣男人的脚步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人摔倒的声音。

嗡鸣声很快消失了。马嘉祺松开手，大口喘着气。丁程鑫探头往巷口看，黑衣男人不见了，只有地上留着一滩深色的水渍，在雨里慢慢晕开。

“他……走了？”丁程鑫的声音发颤。

马嘉祺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腕上的表已经恢复了漆黑一片，像是彻底没电了。“暂时安全了。”他看着丁程鑫，眼神复杂，“丁程鑫，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丁程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预感到马嘉祺要说的事，可能和自己的梦，和那个倒计时，甚至和自己一直以来的某种直觉有关。

就在这时，马嘉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接起电话时声音都在抖：“喂？……什么？……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马嘉祺一把抓住丁程鑫的手，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我现在有急事要走，你听着，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出宿舍楼。还有，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丁程鑫手里，“千万别弄丢了。”

丁程鑫低头一看，是枚银色的钥匙，钥匙扣是个小小的草莓挂件，和他常喝的草莓牛奶一模一样。

没等他问清楚，马嘉祺已经冲进雨里，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丁程鑫握着那枚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钥匙，站在原地，看着马嘉祺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想起马嘉祺手腕上的倒计时，还有那个突然消失的黑衣男人。更让他不安的是，刚才马嘉祺跑开时，他好像看到对方的脚并没有沾到地面，像是……漂浮着在移动。

丁程鑫握紧钥匙，转身往宿舍楼跑。雨还在下，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回到宿舍，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靠在门后大口喘气。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他给你的钥匙，能打开302室的门。但别在午夜12点后开门。”

丁程鑫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雨幕里，好像有个黑影正站在楼下，静静地望着他的窗户。而他手里的草莓钥匙扣，不知何时开始，发出了微弱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