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黏稠的墨汁，把丁程鑫的意识裹得密不透风。他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有谁趴在他耳边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别睡……丁程鑫……醒醒……”
熟悉的声音穿透混沌，带着点焦急的颤音。丁程鑫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是马嘉祺身上的味道。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手腕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顺着管子往下落。旁边的椅子上，马嘉祺趴在床沿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柔软的发顶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丁程鑫的心跳慢了半拍。
昨晚的一切难道是梦？302室的黑暗，缠绕的藤蔓，马嘉祺悬浮的身影，还有那句诡异的“第7次重启，失败”……
他轻轻抬起手，想碰一碰马嘉祺的头发，对方却突然惊醒了。马嘉祺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到丁程鑫睁着眼睛，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很烫，掌心全是汗，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我……”丁程鑫的嗓子干得发疼，“这是哪里？”
“校医院。”马嘉祺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两口，“你昨晚在宿舍晕倒了，宿管阿姨发现后给我打的电话。”
宿管阿姨？丁程鑫愣住了。他记得昨晚门外那个脖子扭曲的“宿管阿姨”，还有掉在地上的银色发卡……
“宿管阿姨没事吧？”他急忙问。
马嘉祺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没事啊，她今天早上还来问过你的情况。怎么了？”
丁程鑫张了张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如果昨晚的事是幻觉，那说出来只会让马嘉祺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可如果不是幻觉……马嘉祺为什么要隐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枚草莓钥匙不见了。
“我的钥匙呢？”丁程鑫猛地坐起身，输液针被扯得生疼。
马嘉祺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别激动，钥匙在我这。”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色钥匙，草莓挂件的红光已经熄灭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昨晚在你口袋里找到的，怕弄丢就先收起来了。”
丁程鑫盯着钥匙，突然注意到马嘉祺的手腕。他的卫衣袖子卷了起来，露出光洁的手腕——那块有倒计时的电子表不见了。
“你的表呢？”
马嘉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笑了笑：“坏得彻底了，扔了。”他把钥匙递还给丁程鑫，“这个还给你，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丁程鑫接过钥匙，指尖碰到马嘉祺的掌心，还是那么凉。他攥紧钥匙，点了点头：“嗯，一个朋友送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钥匙到底有什么用，但潜意识里觉得必须留着。
“对了，”马嘉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草莓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知道你喜欢这个，特意去买的。”
牛奶还是冰镇的，包装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丁程鑫看着那盒牛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马嘉祺总是这样，总能在细节上让他觉得温暖，可又总有那么多秘密瞒着他。
“昨晚……”丁程鑫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口，“你说有急事要处理，是什么事？”
马嘉祺的眼神暗了暗，拿起旁边的苹果开始削皮，刀刃在苹果皮上划出均匀的弧线：“没什么，家里有点事，回去了一趟。”
又是这样。丁程鑫抿了抿唇，不再追问。他知道，就算再问下去，马嘉祺也不会说实话。
护士进来换输液瓶的时候，看到马嘉祺削了一半的苹果，笑着说：“同学，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守了你一整夜呢。”
丁程鑫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刚想解释，马嘉祺却先开了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应该的。”
他抬起头，冲丁程鑫眨了眨眼，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取代，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护士走后，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安静。丁程鑫突然觉得，也许就这样不去追究那些秘密也挺好的。
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马嘉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走到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丁程鑫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又出现了……302……小心……”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沉。302室是真实存在的！昨晚的事不是梦！
马嘉祺挂了电话，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焦虑藏不住。“丁程鑫，我有点事要先走，下午再来看你。”他拿起背包，“你在这好好休息，别乱跑，知道吗？”
“马嘉祺！”丁程鑫叫住他，“302室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马嘉祺的脚步顿住了，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丁程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想知道真相吗？”他的声音很轻，“但真相可能……会让你害怕。”
丁程鑫攥紧了手里的钥匙，钥匙扣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他想起那些重复的梦，想起黑衣男人，想起倒计时，想起302室的黑暗……他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我想知道。”他迎着马嘉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放在床头柜上。“这个你先看，看完之后，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我再告诉你。”他的手指在U盘上轻轻敲了敲，“里面有段视频，是……关于302室的。”
丁程鑫拿起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这是什么？”
“十年前的监控录像。”马嘉祺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302室不是普通的房间，十年前，那里发生过很可怕的事。”
丁程鑫的心跳开始加速。十年前？和那扇门上的旧报纸日期正好对上。
“那你……”丁程鑫看着马嘉祺，“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的倒计时，还有昨晚的黑衣人……”
“看完视频，你就会明白一部分。”马嘉祺打断他，站起身，“我真的要走了，下午一定回来。”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丁程鑫一眼，眼神里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丁程鑫看不懂的决绝，“记住，在我回来之前，别一个人去302室。”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丁程鑫一个人。他握着那个小小的U盘，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校医院的护士进来查房时，丁程鑫以“想回宿舍休息”为由，拔掉了输液针。护士拗不过他，只好让他签了免责协议。
回到宿舍楼下，丁程鑫果然看到了宿管阿姨。她正坐在值班室里织毛衣，脖子好好的，看到丁程鑫回来，还笑着问：“小丁，身体好点了？小马同学刚才还打电话来问呢。”
丁程鑫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阿姨的头发上，那枚银色发卡安安稳稳地别在头发上。
难道昨晚那个真的是幻觉？
他心事重重地上了楼，打开宿舍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走过去坐下，把U盘插了进去。
文件夹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真相”。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时长五分钟。丁程鑫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播放键。
画面有些模糊，带着老式监控的雪花噪点。拍摄的地点是一条走廊，看起来很熟悉——正是他住的这栋宿舍楼的三楼走廊。时间显示是十年前的10月17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走廊里空无一人，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突然，走廊尽头那扇贴满旧报纸的门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很慢，很有规律。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敲门声停了。
午夜十二点整。
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透出黑色的雾气，像有生命一样往走廊里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出现在走廊尽头，她背对着镜头，长发披散在背后，慢慢走向那扇门。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女生的背影……有点眼熟。
女生走到门前，停了下来。门后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女生的手腕。女生没有挣扎，慢慢地走进了门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监控画面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雪花噪点越来越多，隐约能看到走廊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像是接触不良。
几秒钟后，画面恢复了平静。走廊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丁程鑫盯着黑屏的电脑，手指冰凉。他认出那个女生了——是他前几天在画室看到的一张老照片上的人。那张照片夹在一本十年前的画册里，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名字：林晚。
而画册的扉页上，有一个模糊的签名，像是用钢笔写的，笔画很轻，他当时没看清，现在却突然想起，那个签名的笔迹……和马嘉祺的很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马嘉祺发来的微信：“别相信视频里的一切，等我回来。”
丁程鑫还没来得及回复，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很慢，很有规律，和视频里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只有那扇贴满旧报纸的302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宿舍门外，门缝里，透出黑色的雾气。
而雾气中，隐约有一只惨白的手，正慢慢伸出来，抓向他的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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