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风波过去一个多月后,表面上的波澜似乎渐渐平息。沈清遥接了一个在北京拍摄的短片,工期不长。杀青那天,他婉拒了剧组的聚餐,独自开车回公寓。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城市华灯初上。他刚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稳,还没来得及解开安全带,副驾驶的车窗就被轻轻敲响了。
沈清遥吓了一跳,警惕地转头。
车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严浩翔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兜在头上,脸上戴着严实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亮得惊人。
沈清遥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愣了两秒,才慌忙按下车窗。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你怎么在这里?”
严浩翔拉下一点口罩,露出带着明显倦意却扬着笑容的脸,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做坏事得逞的小得意:“我问了林姐你今天的行程……她说你大概这个点回来。”
沈清遥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地下车库空旷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灯光昏暗,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先上车。”沈清遥回过神,解锁了车门。
严浩翔动作迅速地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又重新戴好口罩,像是生怕被人看到。
车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带着点紧张的气息。
沈清遥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转过头,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仔细地看着身边的人。帽子阴影下,严浩翔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乌青即使用粉底遮盖过,也依然能看出痕迹。但那双看着他眼睛,却像落满了星子,亮得灼人。
“手腕……还疼吗?”沈清遥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严浩翔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把手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给他看:“没事了,就是之前练习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贴了几天膏药就好了。”他顿了顿,看着沈清遥,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哥,你……还好吗?”
“我很好。”沈清遥看着他,心里酸软一片,“你呢?是不是很累?”
严浩翔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卫衣上的抽绳,声音低了下去:“还好……就是,有点想你。”
他说得直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委屈和依赖。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遥心里荡开层层涟漪。他看着严浩翔低垂的脑袋,看着他因为消瘦而更显清晰的侧脸线条,那些强压下去的思念和心疼,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他伸出手,越过中控台,轻轻握住了严浩翔放在腿上的手。
那只手有些冰凉,指关节因为长期的练习带着薄薄的茧。
严浩翔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力道很大,指尖甚至微微发抖。他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却倔强地没有让那点湿意凝聚,只是更深地回握住沈清遥的手,仿佛要通过这交握的掌心,确认对方的存在。
“对不起,哥……”他声音沙哑,“上次……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没有。”沈清遥握紧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不关你的事,别胡思乱想。”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手,在昏暗的车厢里,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近在咫尺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遥才轻声问:“吃饭了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还没。”
“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沈清遥松开手,重新发动了车子,“或者叫外卖?”
“都行。”严浩翔系好安全带,帽檐下的眼睛弯了起来,恢复了点往常的神采,“哥做的就行,随便什么。”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汇入夜晚的车流。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而过,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沈清遥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带着温度和依赖的视线。
这一次短暂的、冒险的见面,像阴霾天空里漏下的一缕阳光,短暂,却足以驱散心底积郁已久的寒意。
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