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痕迹

严浩翔离开后，公寓里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沈清遥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沙发——那里还残留着被人坐过的轻微凹陷；茶几上，空水杯边缘似乎还印着一点模糊的指痕；空气里，隐约飘散着不属于他惯用品牌的、带着点清甜果香的沐浴露气息。

这一切无声地提醒着他，昨晚和今晨，并非幻觉。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个凹陷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残留的体温。那个仓促又用力的拥抱，耳边那句低哑的“谢谢”，像细小的电流，过后仍带着酥麻的余韵。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姐发来的工作安排。沈清遥划开看了看，是一些常规的通告和杂志拍摄。他回复完，手指顿了顿，点开了那个沉寂许久，如今又重新活跃起来的置顶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严浩翔上车后发来的：「哥，我到了。」

后面跟着一个规规矩矩坐着的小熊表情。

沈清遥看着那个表情，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严浩翔穿着宽大睡衣、头发湿漉、站在晨光里对他软软微笑的样子。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按熄，放回了口袋。

有些痕迹，不必刻意描摹，已然深刻。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联系依旧算不上频繁，却不再是一片死寂。严浩翔会在排练间隙，拍一段窗外灰扑扑的天空发过来，配文：「脖子快断了。」沈清遥便回他一个按摩仪的使用提醒。沈清遥会在深夜收工后，发一张剧组准备的、看起来毫无食欲的盒饭，严浩翔立刻回过来一连串愤怒谴责的表情：「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哥！[○･｀Д´･ ○]」

没有越界的亲密言语，却流淌着心照不宣的关切。

一次品牌活动后台，沈清遥正和一位相熟的前辈寒暄，眼角的余光瞥见时代少年团的成员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从另一侧通道经过。他没有刻意转头去看，却在人群走过后，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低头快速看了一眼。

严浩翔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刚才和前辈说话时的侧影，抓拍的角度有些刁钻，只能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专注的侧脸。配文：「偷拍成功！(￣▽￣*)」

沈清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将手机收回口袋，继续和前辈的交谈，心情却莫名地轻快了几分。

这种隐秘的、只有彼此懂的互动，像藏在平淡日常里的糖，不经意间，甜味便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这天，沈清遥难得没有工作，在家看剧本。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气喘吁吁的助理小吴，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

“遥哥，有你的快递，同城加急的。”小吴把箱子递过来，“寄件人信息……没写全。”

沈清遥接过箱子，道了谢，关上门。箱子不重，他掂了掂，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他找来剪刀划开胶带，打开纸箱。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样东西：一个最新款的、带热敷功能的护颈仪；几盒不同口味的润喉糖；还有一整套包装精致的素描本和画笔。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一张简单的卡片，上面是沈清遥已经熟悉了的、略显稚嫩却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的字迹：

「哥，照顾好自己。 ——浩翔」

没有多余的话，却把他之前随口提过的脖子不舒服、嗓子干，以及早年学过画画却因工作搁置的琐碎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沈清遥拿起那套素描本，指尖在细腻的纸面上轻轻摩挲。他很久没画了，久到几乎忘记指尖沾上炭笔灰的感觉。严浩翔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在某次闲聊中，他无意间提及的吧。

这个人，总是这样。莽撞又细心，像一团不顾一切燃烧的火焰，笨拙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温暖着他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

他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好。护颈仪放在沙发旁，润喉糖收进抽屉，那套素描本和画笔，则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顶着小熊头像的对话框，拍了张素描本封面的照片，发了过去。

「谢谢。」 「很喜欢。」

这一次，他没有加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