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传

浓烟裹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云浅浅刚要被呛得咳嗽，后领突然被一股沉稳的力道攥住，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被往后带。她惊得睁大眼睛，只看见一道白色身影掠过眼前，这人手中长刀划出冷冽的弧光，将一根砸落的燃烧木梁劈成两半。

“抱紧了！”低沉的嗓音从云浅浅头顶响起。

云浅浅迅速反应过来，这是闻聪来救人了。

身子被稳稳托住，耳边风声呼啸，那些狰狞的尸体、跳动的火焰都在飞速后退。云浅浅怀里忽然撞进个小小的身子，是骆文佳，不知何时也被这人护在了臂弯里，他下意识紧握住云浅浅的手。

云浅浅暗道：或许是因为还有人陪伴，此刻骆文佳并没显出极端的拒绝情绪。

云浅浅仰头，看见救他们的人下颌线绷得很紧，脸上沾着些烟灰，眼神却清亮如寒星，在火光里闪着锐利的光。他脚下步伐极快，踏过断墙残垣时如履平地，偶尔有流矢从暗处射来，都被他用刀背轻巧拨开，发出“当啷”的脆响。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火光变成远处一片模糊的橘红，空气里的烟味淡了些，那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闻聪放下两个孩子，从腰间解下水囊，递过来时动作略显生硬：“喝口水。”

云浅浅接过水囊，手指触到冰凉的皮革，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但她还算冷静，先喂骆文佳喝了两口，自己也抿了些，干裂的喉咙像是被甘霖润过，终于能顺畅地发出声音：“谢……谢谢大叔。”

“我叫闻聪。”男人收回水囊，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伤，眉头微蹙，“我一路过来只剩你们两人了？你们是如何躲过的？”

云浅浅的手猛地收紧，她摇了摇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知道……我醒来时只看到文佳……”

骆文佳吸了吸鼻子，有些抽噎的解释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

闻聪沉默了片刻，从包袱里翻出两小块干粮，递给他们：“先吃点东西。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闻聪没再多问，只是走在前面开路，步伐不快，刚好能让两个孩子跟上。

水路转山路，闻聪一路上已了解清楚，将这两个孩子各自改了名。

云襄，云浅浅。

云襄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云浅浅及时伸手扶住。

约莫赶路两夜，天快亮时，他们来到一座藏在深山里的宅院前。院墙是青灰色的，爬满了藤蔓，门口没有匾额，只有两个精悍的汉子守着，见了闻聪，都恭敬地行礼：“闻先生回来了。”

闻聪点了点头，侧身让两个孩子过去：“带他们去后院找陈婆婆，处理下伤口，安排个住处。”

汉子领着他们穿过几重院落，里面竟别有洞天。有人在练剑，剑光霍霍；有人在看书，神态专注；还有人在摆弄些奇怪的机关，零件散落一地。所有人见了他们，都只是淡淡扫一眼，便各自忙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默契。

陈婆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见了他们满身的伤，眼圈立刻红了。她拉着他们去清洗伤口，上药时动作轻柔得像拂过花瓣：“可怜见的，这遭的什么罪……”

包扎好伤口，陈婆婆给他们换上干净的粗布衣服，又端来热腾腾的粥：“闻先生说了，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里是云台。”

云浅浅捧着粥碗，看着窗外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有白发老者在教少年识字，有白衣女子在指点少女辨认草药，还有人在空地上演练着奇怪的步法，身形快得像风。

“云台……是什么地方？”云襄小声问。

陈婆婆笑了笑，眼里带着暖意：“是能让你们活下去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可以学本事，以后就不用再怕被人欺负了。”

云台。

云浅浅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