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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序曲

秋晨(

第一章 秋晨序曲

帝都的秋夜,尚未褪尽它墨蓝色的袍角,天际边缘已隐约透出一线鱼肚白。凌晨四点,万籁俱寂,城市如同蛰伏的巨兽,在薄雾与微凉的空气中沉默呼吸。

顾夜念的生物钟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在分针划过表盘最后一格的瞬间,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便倏然睁开。意识先于视觉彻底清明,然而,比窗外渗入的稀薄天光更早抵达他感官的,是臂弯里沉甸甸的重量,和颈侧肌肤上传来的、轻浅而规律的呼吸。

他没有立刻动作,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是极缓慢、极小心地垂下视线,如同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凌暖止睡得很沉。

秋日黎明吝啬的微光,顽强地从顶级遮光窗帘的缝隙间挤入,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稀释了的银灰色溪流。这光线恰好横掠过凌暖止大半张侧脸,柔和地勾勒出他流畅的颌线,与他那排长而密的睫毛。睫毛末端在眼睑下方投映出一小片扇形的、颤动的阴影,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如同蝶翼般细微起伏。

他整个人几乎是蜷在顾夜念怀里的,像一只寻求温暖与庇护的幼兽。一只手自然地搭在顾夜念精壮的胸膛上,感受着其下平稳有力的心跳;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顾夜念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真丝睡衣的前襟,指节因为潜意识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呈现出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姿态。

顾夜念沉默地凝视着他,眸底是褪去所有商场锋芒与凛冽后的沉静,甚至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洞悉的、近乎虔诚的珍视。他维持着这个被“禁锢”的姿势,感受着怀中这具年轻躯体传来的、熨帖着皮肤的温热,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掬极易从指缝间溜走的温暖泉水。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淌。

直到窗外远处,传来一声清洁车驶过街道的、模糊而沉闷的声响,顾夜念才极其缓慢地、动用了他面对数亿合同谈判时都未必需要的谨慎,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凌暖止的颈下抽离。

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然而,常年独自生活养成的浅眠习惯,还是让凌暖止被惊扰了。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带着明显不满的呓语,秀气的眉头无意识蹙起,非但没有松开攥着衣襟的手,反而将脸颊更深地埋进顾夜念温热的肩窝里,不满地蹭了蹭,手臂收拢的力道甚至更紧了些。

“冷……”

一个字,含混在残存的睡梦里,带着浓重鼻音的软糯,不像抱怨,更像撒娇,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不偏不倚地搔刮过顾夜念最柔软的心尖。

顾夜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他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一种无奈的、纵容的柔软情绪,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层层荡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彻底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将怀里这具温香软玉的身体往自己胸膛处拢了拢,拉高那床滑落些许的、轻盈保暖的羽绒薄被,严严实实地盖住凌暖止略显单薄的肩背。

“还早。”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是只有在这种绝对私密空间里才会流露的、近乎气音的温柔,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乖,睡吧。”

得到了熟悉的安抚和更紧密的拥抱,凌暖止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紧绷的身体线条也逐渐放松,呼吸重新变得绵长而安稳,仿佛又沉入了更深的梦境。

顾夜念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充当着人形抱枕,保持着被“禁锢”的姿势,目光却越过凌暖止柔软的发顶,精准地投向床头柜。

那里,他那部私人定制的、线条冷硬的手机屏幕正无声亮起,幽蓝色的提示光在昏昧的室内格外醒目。即使不看,他也了然于心——是特助方卓准时发来的今日行程提醒。排在首位的,便是七点半那场与海外分公司的视频晨会。

他伸长那只自由的手臂,取过手机。屏幕解锁,加密邮件和内部通讯软件的预览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与会议标题罗列清晰,像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预示着几个小时后,那个属于“顾氏总裁”的身份即将投身其中的、没有硝烟的商业战争。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蓝光屏幕上悬停片刻,眸光下意识地再次掠过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随即落下,毫不犹豫地快速键入一行简洁的指令。

【晨会推迟至九点。无需通知原因。】

信息发送成功。他将手机调至完全静音模式,屏幕朝下,扣回床头柜。所有可能打扰这份宁静的潜在因素,都被他无声地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的温柔。为了怀中人多一刻安眠,为了这偷来的、不被打扰的秋晨共处时光,他可以将亿万家产堆砌起的规则,轻易打破。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顾夜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再次尝试起身。这一次,凌暖止似乎终于睡饱,虽然依旧闭着眼,但攥着他衣襟的力道松了些许。

顾夜念得以成功脱身。他动作轻缓如同处理最高机密文件,先将自己的枕头塞进凌暖止怀里,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抱住,用脸颊蹭了蹭,他才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掀被下床。

赤足踩在柔软昂贵的长绒地毯上,他没有立刻离开卧室,而是站在床边,静静看了凌暖止几秒,确认他没有被彻底惊醒的迹象,这才转身,走向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

他没有开主灯,只借着衣帽间内嵌的感应灯带光线,熟练地从一整排熨烫妥帖、款式相近的定制衬衫中取出一件纯白色埃及棉衬衫,以及一条深灰色西裤。穿戴整齐后,他并未立刻系上领带,而是走到了衣帽间的另一侧。

这里,与他那边的简约冷峻截然不同。挂满了质地柔软、颜色温暖舒适的毛衣、卫衣和棉麻长裤,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画架和散落的颜料箱。这是属于凌暖止的区域,是顾夜念亲自为他规划出的天地。

顾夜念的目光掠过一排衣物,最终停留在一件浅燕麦色的羊绒衫上。他记得这是凌暖止很喜欢的材质,触感软糯亲肤。他小心地将它取出,又搭配了一条同色系的休闲长裤,整齐地叠放在卧室床尾的软凳上,确保凌暖止醒来一伸手就能够到。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带上卧室的门,走向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已然亮了几分,那抹鱼肚白扩散开来,染上了淡淡的金粉色,预示着今天会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顾夜念没有驻足欣赏,径直走入开放式厨房。

这里不像他名下其他几处豪宅的厨房那般如同摆设,反而充满了生活气息。岛台上放着凌暖止昨晚没吃完的半包薯片,冰箱门上贴着几张他随手画的、充满童趣的冰箱贴。顾夜念熟练地系上一条深灰色围裙——这与他一身高定西装形成的反差,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他先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提神的黑咖啡,咖啡机运作的低沉嗡鸣是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声响。紧接着,他从恒温储藏柜里取出几样食材,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新鲜的全麦面包、鸡蛋、牛油果,还有一小盒厨师提前处理好的、专门用来炖煮的温补药膳食材包。

他煎蛋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内里溏心。烤面包机“叮”一声轻响,吐出两片散发着麦香的面包片。他将牛油果碾成泥,细致地涂抹在面包上,再放上煎蛋,摆盘精致得如同米其林餐厅出品。另一边,小炖盅里的山药排骨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微的热气,香气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秋晨的最后一丝清寒。

当早餐差不多准备妥当,顾夜念解下围裙,正准备去叫醒凌暖止时,卧室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凌暖止揉着惺忪的睡眼,赤着脚,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顾夜念的黑色真丝睡衣,过于宽大的尺寸衬得他愈发清瘦,领口歪斜,露出一段精致脆弱的锁骨,整个人像一只迷迷瞪瞪的、急需主人安抚的猫咪。

“吵醒你了?”顾夜念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过去。

凌暖止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循着本能和食物的香气,径直走到顾夜念面前,然后张开手臂,一头栽进他怀里,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过去,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含糊地嘟囔:“找不到拖鞋……”

声音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顾夜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心口发软,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纤细的腰身,稳住他的身形。目光下落,看到他踩在冰凉地板上的、白皙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的双脚,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说了多少次,早上凉,要穿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责备,动作却与之截然相反。他微微弯腰,一手绕过凌暖止的膝弯,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身体骤然悬空,凌暖止低呼一声,睡意瞬间跑了大半,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顾夜念的脖颈。

顾夜念没有看他,抱着他,步伐稳健地走回卧室。他没有将人放回尚且残留着余温的床铺,而是自己先坐在了床沿,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凌暖止侧坐在自己坚实的大腿上,像抱一个大型的、极其珍爱的玩偶。

他俯身,从床底捞起那双被踢得东倒西歪的、毛茸茸的兔子造型拖鞋,然后,做了一件若是被商界任何人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事情——他亲手,小心翼翼地将拖鞋套在了凌暖止微凉的脚上。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平日里握着价值千万的合同签字笔,或是操纵着足以影响市场格局的资本,此刻却耐心地、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温柔,替一个年轻人穿着幼稚的拖鞋。

凌暖止乖乖地任他动作,脚趾在柔软温暖的拖鞋里动了动,心底像是被温泉泡过,暖洋洋、软乎乎的。他低头,看着顾夜念专注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长得不像话,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可此刻的神情,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穿好鞋,顾夜念却没有立刻放开他。他只是收紧了环在他腰侧的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凌暖止带着淡淡沐浴露清香的颈窝里,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只有这具身体散发出的干净、温暖的气息,才能彻底涤净他昨夜梦里可能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硝烟与算计。

凌暖止被他这个带着强烈依赖意味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心底涌上更深的动容。他抬起手,轻轻回抱住顾夜念宽阔的背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衬衫下紧实的肌肉线条。

两人就这样在静谧的晨光中相拥,无声胜有声。

过了好一会儿,顾夜念才抬起头,眸色已恢复一贯的沉静。他捧住凌暖止的脸,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他眼底那圈淡淡的青黑——那是昨晚凌暖止为了赶一幅插画稿,熬夜到凌晨留下的痕迹。

“今天要去写生?”他问,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

“嗯,”凌暖止点头,享受着他指尖的温度,“约了沈师兄去西郊枫林,听说那边的枫叶现在正好,再不去就要落了。”

“我送你。”顾夜念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用,”凌暖止几乎是立刻摇头,“你公司在新CBD,跟西郊完全是两个方向,太远了,不顺路。我坐地铁转公交很方便的。”

顾夜念凝视着他清澈的、写满“不想麻烦你”的眼睛,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暖止,总是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顺路。”他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随即给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西郊那边,集团有个新洽谈的生态度假村项目,我正好要过去实地看看。”

这自然是借口。那个项目虽然确有规划,但还处于最初的调研阶段,层级根本不需要他这个集团总裁亲自过问。他只是无法忍受想象凌暖止背着沉重的画具,在早高峰拥挤的地铁里被推来搡去,或是忍受郊区公交漫长而颠簸的旅程。

凌暖止眨了眨眼,似乎想分辨他话里的真假,但看着顾夜念一本正经、毫无破绽的表情,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顾夜念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俯身拿起他刚才叠放在床尾的衣物,塞进他怀里。

“去换衣服,洗漱,然后吃早餐。”他拍了拍凌暖止的后背,语气带着温柔的命令,“汤要凉了。”

洗漱完毕,两人坐到临窗的餐桌前时,灿烂的秋阳已经彻底驱散了晨雾,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投下温暖明亮的光斑,也将桌上精致的早餐镀上了一层诱人的金色。

凌暖止面前,摆放着那碗顾夜念亲手炖煮的山药排骨汤,汤汁清澈,香气扑鼻,旁边是他喜欢的牛油果煎蛋吐司,还有一杯温度刚好的鲜榨橙汁。而顾夜念面前,则只有一杯浓郁的黑咖啡和一份打开的、实时刷新着全球财经资讯的电子平板。

凌暖止小口喝着汤,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滑下,暖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惬意地眯了眯眼,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咪。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对面的顾夜念。

晨光中,顾夜念坐姿挺拔,即使是居家早餐时间,他的仪态也无可挑剔。他专注地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流和新闻标题,侧脸线条冷峻而专注,偶尔会端起咖啡杯浅啜一口,喉结随之滚动,带着一种成熟男性特有的、致命的吸引力。

凌暖止看得有些出神。

他至今仍觉得,与顾夜念的相遇相恋,像一场不真实的、过于美好的梦境。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美院学生,除了会画几笔画,一无所有。而顾夜念,却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存在。他至今不清楚顾夜念的确切身份,只知道他工作很忙,很有能力,似乎涉足很多领域,经济条件极好。顾夜念从不主动提及,他也从不追问。他爱的,只是这个会为他推迟会议、为他下厨、笨拙地给他穿拖鞋的“顾夜念”,而非那个可能存在于财经杂志封面上的、模糊而遥远的“顾总”。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顾夜念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视线转向他。

“怎么了?”他问,目光落在凌暖止几乎没动过的吐司上,“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凌暖止连忙摇头,为了证明似的,拿起吐司大大地咬了一口,腮帮子立刻变得鼓鼓囊囊。

顾夜念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伸手,用指尖轻轻揩去他唇角沾到的一点牛油果泥。“慢点吃。”

指尖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却让凌暖止耳根微微发热。他低下头,掩饰性地猛喝橙汁。

早餐在一种温馨而静谧的氛围中结束。顾夜念看了眼腕表,时间刚过八点。

“去准备画具,十分钟后出发。”他起身,开始收拾餐具。

凌暖止应了一声,乖乖回房去收拾他的画箱和画架。等他背着沉甸甸的双肩画箱,提着便携画架走出来时,顾夜念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玄关处等他。他换上了外出的西装外套,深色的羊绒大衣搭在臂弯,身形挺拔颀长,恢复了那种疏离矜贵的气场,只是看向凌暖止时,眼神依旧温和。

看到凌暖止肩上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画箱,顾夜念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来。

“我自己可以……”凌暖止还想坚持一下。

顾夜念没理会他微弱的抗议,单手轻松地提着画箱,另一只手接过画架,然后很自然地空出手,牵起凌暖止的手。

“走吧。”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顾夜念的车是一辆外观低调但内敛奢华的黑色轿车。他替凌暖止拉开副驾驶的门,看着他坐进去,系好安全带,才将画具妥善地放入后备箱,自己绕到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车内播放着凌暖止喜欢的轻音乐,气氛安静而舒适。

凌暖止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忍不住又偷偷看向开车的顾夜念。他开车的样子也很专注,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稳重而可靠。

“那个……真的不影响你工作吗?”凌暖止还是有些不安。

“不会。”顾夜念目视前方,语气平稳,“时间安排得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结束前给我发信息,如果我没及时回复,就打电话给方卓,他会安排。”

“嗯,知道了。”凌暖止心里那点不安,在顾夜念沉稳的声线里渐渐消散。

车子驶离喧嚣的市区,朝着西郊开去。越往西行,秋意愈浓。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金黄与赭红,远处的山峦层林尽染,在澄澈的蓝天下,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顾夜念将车停在枫林外围约定的路口。凌暖止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手腕却被顾夜念轻轻握住。

他疑惑地回头。

顾夜念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塞进他手里。“温水。别喝凉的。”然后又拿出一个同色系的纸袋,“里面是三明治和水果,饿的时候吃。”

凌暖止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总是这样,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谢谢。”他声音有些哽咽。

顾夜念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去吧,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凌暖止重重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背着画具,脚步轻快地朝着等在路边的沈师兄跑去。

顾夜念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枫林入口处,与那个被他称为“沈师兄”的年轻人汇合,才缓缓收回目光。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离开,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特助方卓的电话。

“是我。把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的所有安排,能后延的后延,不能后延的,你先处理。”他对着电话那头吩咐,目光却依旧望着枫林的方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这边的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挂断电话,他将座椅微微调整,闭上眼,开始处理手机上积压的邮件。他并不需要去视察什么项目,他只是,想在这里等着他的暖止。确保他能随时找到他,确保他能第一时间接他回家。

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车内还残留着凌暖止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阳光晒过的青草一样的干净气息。

顾夜念睁开眼,看向那片如火如荼的枫林,想象着凌暖止坐在画架前,认真涂抹颜色的样子,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这个秋晨,因为有了那个人,连等待都变得充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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