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十八岁那年,考上了林屿曾经就读的艺术学院,选了油画专业。送她去报到的那天,阳光正好,林屿看着女儿背着画板走进校园的背影,眼眶微红:“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却比我当年勇敢多了。”
江叙握紧他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是我们的安安长大了。”
两人没有立刻离开,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学子,仿佛回到了南城一中的时光。“还记得你当年送我的画板吗?”林屿忽然开口,“现在安安用的,就是我当年那一块,我重新打磨过了。”
江叙笑了笑,眼底满是回忆:“当然记得,你第一次画我的时候,线条歪歪扭扭,却把我的尾戒画得格外清楚。”
“哪有?”林屿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后来我画得不是很好了吗?”
“是,我的林屿最厉害了。”江叙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引得路过的学生们偷偷侧目,两人却毫不在意,相视一笑间,满是历经岁月沉淀的默契。
安安在学校很受欢迎,继承了林屿的才华和江叙的沉稳,很快就在专业里崭露头角。她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偶尔也会抱怨画稿被老师批评,林屿总是耐心地指导她,江叙则在一旁笑着补充:“没关系,像你爸爸当年一样,多画几次就好了。”
江明远的身体越来越差,林屿和江叙几乎每周都会带着安安回老宅。老人总是拉着安安的手,讲江叙小时候的糗事,讲林屿当年第一次来老宅的样子,讲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能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每次临走前,老人都会这样说,眼神里满是欣慰。
安安大二那年,林屿举办了个人巡回画展,第一站就定在了南城。开展当天,展厅里挤满了人,不仅有艺术界的同行,还有很多当年认识他们的人——南城一中的老同学、曾经打工餐馆的老板、甚至还有当年被江叙帮助过的当事人。
画展的最后一幅画,是林屿特意为江叙画的。画中是暴雨夜的废弃实验楼,少年江叙撑着黑伞,将大半伞面倾向身边的林屿,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眼神却格外坚定。画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于深渊遇你,此后岁月皆温良。”
江叙站在画前,久久没有说话,眼眶微红。林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这是我欠你的,一幅完整的初见。”
“不,”江叙转身抱住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我欠你,一个没有谎言的开始。”
展厅里响起轻轻的掌声,所有人都被这跨越岁月的深情打动。安安站在人群中,举起手机,拍下了父母相拥的画面,嘴角带着骄傲的笑容。
巡回画展结束后,林屿和江叙带着江明远去了海边。老人一直想去看海,却因为身体原因迟迟未能成行。站在沙滩上,海风拂过脸颊,安安牵着爷爷的手,林屿和江叙并肩而立,看着海浪一次次冲刷着沙滩,远处的海鸥自由翱翔。
“真好啊,”江明远叹了口气,“海这么大,能容纳所有的过去。”
林屿看着身边的江叙,心里满是安宁。是啊,海纳百川,就像他们的爱情,容纳了谎言、背叛、伤痛,最终沉淀下最纯粹的温柔。
江明远在次年春天安详离世,临终前,他握着林屿和江叙的手:“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安安,也照顾好自己。”
葬礼过后,安安陪着两人在家待了很久。林屿把江明远的照片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老人最爱的桂花糕。“爷爷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林屿摸着照片,轻声说,“他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日子依旧在平淡中流淌,安安毕业、工作、恋爱、结婚,林屿和江叙看着女儿一步步走向幸福,就像当年江明远看着他们一样。安安结婚那天,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到林屿和江叙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爸爸们,给了我最好的家,最好的爱。”
林屿的眼泪掉了下来,江叙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们看着女儿和女婿并肩走向红毯,心里满是欣慰——他们用爱治愈了彼此,也用爱养育了女儿,这份爱,终将代代相传。
安安有了孩子后,林屿和江叙就成了最幸福的外公。他们轮流照顾小外孙,林屿教他画画,江叙给他讲故事,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小的生命。
又是一个暴雨夜,和初遇那天一模一样。小外孙吓得钻进林屿怀里,安安和女婿坐在一旁,江叙则端来热腾腾的姜汤,分给每个人。窗外大雨滂沱,室内却温暖如春。
林屿抱着小外孙,看着身边的江叙,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的他,孤独、绝望,以为人生只会是一片黑暗;而现在,他身边有爱他的人,有他爱的人,有温暖的家,有享不尽的岁月温良。
江叙察觉到他的思绪,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彼此都懂对方心中的感慨。
“江叙,”林屿轻声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江叙笑了笑,眼底满是温柔:“我也是。林屿,谢谢你,让我的人生有了意义,有了归途。”
小外孙在林屿怀里渐渐睡熟,呼吸均匀。安安和女婿相视一笑,起身轻轻带上了房门。客厅里,只剩下林屿和江叙,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无名指上的尾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