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落，忆绵长

南城的秋意漫进老宅时，桂花又开了。

满院的甜香裹着风，穿过雕花窗棂，落在客厅的茶几上。林屿正低头捡着落在画纸上的桂花，指尖刚触到那米白色的小花，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住。

“小心扎手。”江叙的声音带着笑意，弯腰将他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带着桂花的清香。

安安带着小外孙念念刚从外面玩回来，小家伙穿着小小的背带裤，手里攥着一把桂花，扑进林屿怀里：“外公，你看！我摘的桂花，和爷爷种的一样香！”

林屿笑着接住他，把桂花小心翼翼地放进手边的白瓷碗里：“念念真棒，回头我们用这些桂花做桂花糕，好不好？”

“好！”念念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我要给另一个外公也做一块，还要给妈妈做！”

江叙坐在一旁，看着林屿耐心地和念念说话，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林屿续了杯茶：“当年爷爷种这棵桂花树时，说等开花了就给我们做桂花糕，结果第一年开花，你就闹着要自己动手，差点把厨房烧了。”

林屿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提。”

“怎么能忘？”江叙轻笑，“那天你把桂花糕烤得焦黑，还硬塞给我吃，说这是‘独家秘制’，我硬是吃完了一整块。”

安安坐在旁边听着，笑得眉眼弯弯：“原来爸爸们还有这么有趣的往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林屿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念念都这么大了。”

正说着，念念忽然指着墙上的老照片：“外公，这是谁呀？”

照片上是江明远老人，坐在桂花树下，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画框，笑容慈祥。林屿的眼神柔了下来，抱着念念坐在腿上：“这是太爷爷，是另一个外公的爷爷。”

“太爷爷喜欢桂花吗？”念念歪着小脑袋问。

“喜欢呀，”江叙走过来，轻轻抚摸着照片，“太爷爷最喜欢桂花了，他说桂花闻着让人安心，就像家的味道。”

林屿想起江明远在世时，每年桂花盛开，老人都会亲手做桂花糕，然后坐在院子里，看着他和江叙拌嘴，看着安安跑来跑去。那些平淡的日子，像桂花的香气一样，不知不觉就萦绕在心头，温暖而绵长。

“太爷爷还在吗？”念念又问。

林屿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说：“太爷爷不在了，但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我们呢。他还会在桂花树下，等着我们回家。”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抱住林屿的脖子：“那我要把桂花糕留给太爷爷一块，放在桂花树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进院子，桂花的香气愈发浓郁。江叙在厨房忙碌着做桂花糕，林屿带着念念坐在桂花树下，教他画画。念念拿着小画笔，在纸上胡乱画着，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还有一棵开满小花的树。

“外公你看，”念念举着画纸，“这是我，还有两个外公，我们在太爷爷的桂花树下！”

林屿看着画纸上稚嫩的线条，眼眶微微发红。他想起了当年自己躲在废弃实验楼里的日子，想起了江叙撑着伞出现在雨幕中的样子，想起了江明远老人温暖的笑容，想起了安安小时候的模样。

原来，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都在岁月的温柔中，慢慢变成了珍贵的回忆。而他和江叙，从深渊中相遇，在风雨中相守，最终收获了满院的桂花香气和无尽的岁月温良。

江叙端着刚做好的桂花糕走出厨房，香气扑鼻。念念立刻跑过去，拿起一块递到林屿嘴边：“外公，你先吃！”

林屿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和当年江明远做的一模一样。江叙坐在他身边，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喂到他嘴边：“好吃吗？”

林屿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江叙，看着蹦蹦跳跳的念念，看着满院的桂花，心里满是安宁。

“江叙，”林屿轻声说，“我们这辈子，值了。”

江叙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无名指上的尾戒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嗯，有你，有安安，有念念，有这个家，怎么都值。”

桂花落在他们的肩头，落在温热的桂花糕上，落在念念的画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