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11

“暗河，送葬师，苏昌河。”

　　在这个路边的摊贩都能说几句江湖话的时代里，要说孟潆完全没听过江湖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孟潆长在深闺，纵然家中不像前朝时对儿女规束太多，她也能时常出门玩耍。

　　但她这样的小女孩，听的多是天下第一李长生或是雪月城、无双城这样的名流，而不是他口中那条存在于黑暗中的河。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而他显然也没有带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想法，“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代表着离危险越近。”他连来见她都下意识清扫完痕迹，不叫任何人发现，自然是不愿意将危险带给她。

　　虽然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一种危险。

　　孟潆望着他，“你很年轻，武功却很高，如果在其他门派说不定已是名动天下的侠客，所以成为杀手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我和弟弟流浪时被他们带回暗河，之后经历残忍的训练和厮杀才能活下来成为暗河的杀手，之后的每一个任务，我杀死了我所有的目标才活到今天。”

　　苏昌河提起水壶，内力加热壶中清水，翻起杯子将水倒入杯中，放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孟潆从厚重温暖的狐氅中伸出手，指尖捏起小小的水杯，被杯壁的温热烫了一下，她心神微悸，轻轻呼出一口气，端起水杯浅抿一口，“孟家很快就会搬去雪月城。”那里是整个北离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她开口，父亲母亲定会答应，因为在很久之前父亲母亲就想去雪月城养老，只是一直放心不下绣庄。

　　而如今她已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苏昌河眼神一顿，敛眉看向她。

　　他察出几分，却又不敢相信是他心中想的那样，他更愿意往她是想逃开他的视线那方面想，另一方面又深刻的明白她不是。

　　孟潆垂眸看着桌上的清漆面，声音轻柔：“我会留下来。”

　　他的眼睛蓦然明亮，看着她灯光下粉晕微醺的柔美面庞，止不住地开怀朗笑。

　　半个时辰，是孟潆独处的极限，久不见她出梅园，戴月披星来到园中花榭门外，声音比平日说话声大一些：“小姐，夜已深了，再不歇息，明日早课怕是起不来。”

　　一墙之隔，孟潆看向旁边的苏昌河，后者靠坐在小榻里笑，闻言坐直身子，眼神示意她先走不用管他。

　　他要走，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他想看着她走。

　　孟潆眼波微动，起身朝门口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但声音越来越近：“雪停风寒，戴上帽子，别着凉了。”不等她动手，兜帽已经被他帮她戴上，还绕到前面给她系紧带子。

　　她只到他的胸口，面对他总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而他对着她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又明又亮浸满柔光，与他对视一眼，孟潆眼神便又柔和几分：“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年底事忙，估摸着明年开春才能抽出时间 ，最迟惊蛰，我一定来看你。”

　　孟潆说好，最后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走出花榭。

　　隐约听见男人声音的披星戴月低头看着脚下一亩三分地，并不朝花榭里面看，只在孟潆出来后，披星撑起伞，戴月低着头关上门，问了一句可要派人整理一下花榭。

　　孟潆脚步一顿，微微侧首看向西面苍茫雪色中看不见的高楼，轻声道：“不必。”

总要留一些痕迹，证明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