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21

次日晨起，孟潆不见苏暮雨，听苏昌河解释才知道人昨夜就走了，她点头表示知晓。

　　按照往日习惯先练完琴，中午天气很好，孟潆带苏昌河去菜园摘菜，苏昌河本以为只是一个小菜园，倒是没想到一眼看过去全是良田，田间还有人在劳作。

　　孟潆在前，苏昌河在她身后半步，披星戴月则远远地跟着等候呼唤。

　　孟潆告诉苏昌河附近土地都属于洄水庄：“这片本是荒地，开荒几年，种过几茬作物之后，就养成了良田。”

　　苏昌河提着小竹篮跟在孟潆身后，望着特意换了窄袖衣裳的孟潆，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上前一步与她并肩。

　　田间的蔬菜，苏昌河就认识几种，孟潆反而如数家珍，从时令到市场价，仔细说给他听，末了，轻声说：“普通人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天多想的是玩什么吃什么学什么。”

　　平平淡淡，没那么多波澜壮阔，爱恨情仇。

　　“可是这样的生活，也是许多人的求而不得。”苏昌河不忍心她白嫩的手指触碰泥土，把她手里的小青菜丢竹篮里，拉起她的手，轻柔抹去她手指染上的水珠和泥痕，垂眼道：“可我好像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你会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孟潆没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手掌翻转与他掌心相贴，笑着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过什么生活的权利，不论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更何况，人的一生中做的选择不会一直不变，或许等过一段时间，你就觉得平淡的生活适合你了呢？”

　　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她喜欢他，就是喜欢他的自主性和他的一切，如果他只有变成她想要的模样才能获得她的喜欢，那么她应该就不会喜欢他了。

　　换而言之，她更喜欢不经雕琢就能完美契合她审美的人，而不是需要她去精心雕琢才能吸引她的人，她没那个耐心，也不喜欢做男人生长期攀附的树和定型器。

　　她喜欢荒芜中拼尽自身全力开出的花，然后她会认真呵护这朵花，让他更为娇艳与茁壮。

　　就像苏昌河。

　　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看出来他是泥沼中爬出来的恶鬼，她本应远离，可这人那晚突然出现在囚禁她的那个房间里，一出声就让她看见了那朵她想要的花儿。

　　那一路上的试探、示弱、放纵、靠近，都是出自于掠夺者的本能。

　　她一直知道真实的自己太危险，会成为危险本身，也会把危险带给在乎的人。

　　所以中间她尝试过冷却甚至放弃，但最后还是发现她想要。

　　让自己获得快乐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她要得到。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也会帮你。”他只需要继续做他自己，就能一直得到她的欣赏与喜爱，得到她全心全意的呵护。

　　心里不管在想什么，她脸上始终挂着清澈明媚的笑容，澄明的双眼充盈着柔软和爱意，不会泄露丝毫攻击性。

　　苏昌河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回去的路上也没有放开。

　　轻松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苏昌河总觉得只是陪孟潆练了几次琴，每天陪她到处走走或是踢踢毽子就到了惊蛰这一天。

　　但哪怕只是这些小事，苏昌河也很充实，没有虚度光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