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笼

温叙白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像风中残烛。

“让开。”温砚秋盯着拦在门前的守卫，声音冷得像冰。

“将军，没有公主手令，谁都不能......”

守卫的话戛然而止。温砚秋的剑尖已经点在他的咽喉，一滴血珠缓缓渗出。

“我再说最后一次，”少年将军眼底猩红，“让开。”

更多的守卫围了上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温砚秋将兄长小心地背在背上，用绸带牢牢缚住，另一只手握紧长剑。

“哥，抱紧我。”他轻声道。

昏迷中的温叙白似乎听见了，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衣襟。

第一个冲上来的守卫倒下了，接着是第二个。温砚秋的剑法狠辣果决，每一剑都直取要害。他不能恋战，兄长的身体经不起拖延。

“拦住他！”守卫统领大喊，“弓箭手！”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却不是射向温砚秋，而是射倒了正要放箭的弓手。

“将军快走！”墙头上传来亲卫的声音。十余名黑衣亲卫跃入院中，与守卫战作一团。

“按照第二计划，”亲卫首领边战边喊，“马车在西市等您！”

温砚秋点头，背紧兄长纵身跃上墙头。积雪湿滑，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在瓦片上。温叙白在他背上轻轻哼了一声。

“哥，疼吗？”他急忙问。

没有回应。温叙白的头无力地靠在他颈间，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少年将军咬紧牙关，跃下高墙，落在巷中的雪堆里。他护住背上的兄长，就势一滚，卸去下坠的力道。

西市的暗巷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等候。车夫是他从北境带回来的老兵，见他来了，立即掀开车帘。

“将军，一切就绪。”

温砚秋小心地将兄长安置在铺满软褥的车厢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冰得吓人。

“去城南别院。”他沉声道，“走水路。”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温砚秋掀开车帘一角，看见皇城方向升起三支响箭——那是全面封锁城门的信号。

“快一点。”他催促道。

然而就在转过街角时，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昭阳公主骑着白马，率禁军拦在路中。

“砚秋哥哥，”公主的声音在发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温砚秋握紧剑柄：“让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抗旨！是死罪！”

“我知道。”少年将军跃下马车，站在雪地中，“但我更知道，再不走，我哥会死。”

公主看着他，又看向马车，突然哭了：“我可以求父皇开恩，可以请最好的太医......”

“太医？”温砚秋笑了，笑容里带着凄厉，“这三个月，太医院给我哥开的每一副药，都在加速他的死亡。公主殿下，您知道吗？”

昭阳公主愣住了。

少年将军举起长剑：“今日要么你让我过去，要么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禁军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谁都知道，这位少年将军在战场上是何等可怕。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砚秋......”

温砚秋立即转身跃上车辕：“哥，我在。”

温叙白不知何时醒了，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摸索着抓住弟弟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别......别伤及无辜......”

温砚秋反手握紧他冰凉的手指，对公主道：“你听见了？我哥到现在，还在为你们着想。”

昭阳公主怔怔地看着马车，突然策马让到一旁：“开城门！”

“公主！”禁军统领惊呼。

“开城门！”公主尖叫，“所有责任，本宫一力承担！”

城门在夜色中缓缓开启。温砚秋深深看了公主一眼，一挥马鞭，驾车冲出城门。

积雪的官道上，马车疾驰。温砚秋不时回头查看兄长的状况。

“砚秋......”温叙白再次醒来，轻声问，“我们......去哪？”

“去江南。”少年将军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答应过你的，记得吗？”

温叙白微微笑了，冰续纱下渗出一点湿意：“好......”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再次陷入昏迷。

温砚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他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还有很多关卡。但他知道，从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雪渐渐停了。少年将军驾着马车，载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奔向未知的前路。

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通往毁灭。

但至少，他们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