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白昏迷的第三日,镇北侯府被重兵围困。
禁军统领持圣旨立于府门外,声音冷硬:“奉旨查案,请将军配合。”
温砚秋立在阶前,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兄长榻前,已耗尽他全部心力。
“查案?”少年将军冷笑,“是要查我兄长的病情,还是查他还剩几口气?”
统领面无表情:“有人举告,温大公子装病避嫌,实为暗中传递消息。”
话音未落,院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温砚秋神色骤变,转身冲回内室。
榻上,温叙白不知何时醒了,正伏在床边剧烈咳嗽。地上碎瓷片混着暗红的血,触目惊心。
“哥!”温砚秋扑到榻前,小心地将人扶起。
温叙白靠在他怀中,气息微弱如丝:“外面……怎么了?”
“无事。”少年将军用袖子轻轻擦去他唇边血迹,“不过是些杂音。”
这时,禁军已闯进院内。统领隔着屏风高声道:“请大公子起身受查!”
温砚秋轻轻放下兄长,为他掖好被角。再转身时,眼中已是一片杀意。
“谁敢近前一步,死。”
少年将军缓步走出内室,腰间长剑铿然出鞘。剑锋所指,正是禁军统领的咽喉。
“温砚秋!”统领又惊又怒,“你要抗旨?”
“旨意?”温砚秋剑尖微颤,“我兄长呕心沥血时,旨意在何处?他为我挡箭失明时,旨意又在何处?”
窗外风雪呼啸,他的声音却比冰雪更冷:
“今日谁若惊扰我兄长养病,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剑拔弩张之际,内室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温砚秋回头,看见兄长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素白中衣被咳出的血迹染得斑驳。
“砚秋……不可。”
温叙白声音很轻,却让少年将军瞬间红了眼眶。
“哥,你回去躺着……”
禁军统领见状,趁机示意手下上前。两个士兵刚迈步,温砚秋反手一剑,剑风扫过他们的衣襟,留下深深裂痕。
“我说过,”少年将军声音嘶哑,“谁都不许近前。”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昭阳公主到!”
身着宫装的少女快步走进院子,看见院中情形,脸色发白:“父皇有令,温府一案由三司会审。在查清之前,府中众人不得出入。”
她望向持剑的温砚秋,眼中带着哀求:“砚秋哥哥,把剑放下吧……”
温砚秋却看向兄长。温叙白扶着门框,轻轻摇头。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昭阳公主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见温砚秋转身扶住兄长,再不看众人一眼。
“送客。”
少年将军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禁军退去后,温砚秋将兄长扶回榻上。碰到对方衣袖时,才发现他在微微发抖。
“冷吗?”他急忙要去添炭。
温叙白却拉住他的衣袖:“砚秋,江南……我们不去也罢。”
温砚秋动作一顿:“为什么?”
“我累了。”温叙白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太辛苦。”
少年将军在榻边跪下,将脸埋进兄长掌心:“不辛苦。只要哥好好的,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傻话。”温叙白摸索着抚上他的发顶,“你该有自己的前程,不该被我拖累……”
“没有拖累!”温砚秋猛地抬头,眼中含泪,“若不是为我,哥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温叙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素白衣袖。
“哥!”
温砚秋慌忙取药,却发现药瓶已空。他冲向门外,却被守卫拦住:“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兄长需要用药!”少年将军目眦欲裂。
守卫面无表情:“已派人去请太医,请将军稍候。”
“稍候?”温砚秋一拳砸在门框上,“我兄长等不了!”
他转身冲回室内,看见温叙白已昏死过去,唇边血迹未干。
少年将军缓缓跪在榻前,握住兄长冰凉的手。
“哥,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
他在心中发誓,哪怕要踏破这囚笼,哪怕要血洗长安,他也一定要带兄长去江南。
窗外,雪越下越大。而少年眼中的火焰,却在这一刻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