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雨下得更大了，敲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我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触碰他衣料的凉意。

"我……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这些日子我们看似亲近，可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始终都在。就像这雨夜，明明同处一室，却总觉得隔着什么。

贺玄没说话，只是将烛芯挑亮了些。暖黄的光晕散开，将他冷硬的轮廓柔化了几分。

"从前你也怕打雷。"他忽然说。

我愣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刚飞升那会儿，有次春雷乍响，我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没想到他还记得。

"现在不怕了。"我低声说，"在黑水岛，没什么好怕的。"

这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怔住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让我恐惧的地方，竟成了心安之处。

贺玄抬眼看我，烛光在他眸中跳跃。他伸手，极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指尖冰凉，却让我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青玄。"他唤我，声音比雨声还轻，"我早就不恨你了。"

雨声哗啦，我的心跳如擂鼓。这句话我等了太久，真听到时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我声音发颤，"那你为何……"

"不知道。"他收回手，望向窗外的雨幕，"或许是因为，恨一个人太累。"

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像眼泪。我忽然想起那些年他独自承受的一切，心里疼得发紧。

"明兄，"我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往后我会陪你。"

他的手很凉，在我掌心微微一动，却没有抽走。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睡吧。"他最终只是轻轻抽回手，"明日还要修炼。"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雨声渐歇，天快亮了。

这一夜，我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个话题。但有些东西，就像这夜雨过后破土而出的新芽，已经在悄然生长了。等到外边天光大亮时，雨已经停了。我推开窗，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混杂着新鲜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菜圃里那些嫩芽经过雨水洗礼，显得更加青翠欲滴。我蹲下身轻轻触摸叶片上的水珠，心里莫名欢喜。

"看够了？"

贺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见他拿着锄头站在那儿，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眼底却少了往日的疏离。

"明兄，快来瞧！"我指着菜苗，"又长高了些。"

他走近俯身查看，发梢扫过我的脸颊。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听见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

"笑你像个老农。"他接过锄头，熟练地给菜苗松土，"从前可想不到，往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风师娘娘”还会种菜。"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忽然觉得这一刻无比真实。没有恩怨纠葛，没有前尘往事，只有晨光中两个种菜的人。

"其实这样挺好。"我轻声说，"比当风师的时候踏实了很多。”

贺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但也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