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我蹲在菜圃里捣鼓新栽的菜苗。这是我从人间带来的种子，在黑水岛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居然也冒了芽。

"明兄你看！"我举着一片嫩绿的叶子朝殿门方向喊，"长出来了！"

贺玄从殿内走出，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瞥了一眼那颤巍巍的绿芽，淡淡道："专心修炼。"

"修炼也要吃饭嘛。"我拍拍手上的泥，"等这批菜长成了，我给你露一手。"

这话说得自然，仿佛我们只是寻常人家，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贺玄眸光微动，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殿。

午后天色骤变，乌云压顶。我正在修炼，忽然心口一悸，灵力险些失控。我稳住心神，隐约听见幽冥水下传来异样的波动。

"明兄，水下好像有东西。"

贺玄立在岸边，玄色衣袍在狂风中翻飞。他凝视着漆黑的水面，眉头微蹙："是水族内乱。"

我凑过去，果然看见水下隐约有兵刃相接的光影。几条蛟龙正在围攻一只白龟，那白龟看着有几分眼熟。

"是龟丞相？"

贺玄颔首，袖中已凝起一道水刃。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让我试试。"

他挑眉看我。我深吸一口气，回想这些日子他教的控水诀，双手结印。一道水幕自海中升起，精准地隔开了交战双方。

"何人敢管我蛟族闲事？"为首的蛟龙怒吼。

我学着贺玄平日的样子，负手而立："黑水岛地界，容不得你们放肆。"

那蛟龙看清是我，竟嗤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风师娘娘。怎么，如今改行给人当看门狗了？"

我脸色一白，却听贺玄冷声道："滚。"

一个字，带着滔天威压。那几条蛟龙顿时瑟瑟发抖，慌忙潜入水中逃走了。

龟丞相游到岸边，化作人形连连作揖："多谢沉舟大人，多谢风师大人！"

我扶起他："怎么回事？"

"蛟族想独占西海沟的灵脉，小老儿不肯让步，他们就......"

贺玄打断："西海沟的灵脉，本座早有安排。"

龟丞相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可是蛟族说......说沉舟大人如今只顾着......"他偷偷瞄了我一眼，没敢说下去。

我心里一沉。原来这些日子，贺玄为了陪我修炼，疏忽了水族事务。

送走龟丞相，我低着头不敢看贺玄："对不起，我......"

"与你无关。"贺玄转身往殿内走，"蛟族早有异心。"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愧疚。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去找贺玄。他正在批阅积压的文书，烛火映得他侧脸有些疲惫。

"明兄，"我轻声道，"以后你忙正事的时候，不用管我。"

他笔尖一顿，抬头看我："谁说你是闲事？"

"可是......"

"师青玄。"他放下笔，"坐下。"

我依言坐在他对面。他推过来一碟点心，是上次我教他做的桂花糕，虽然形状还是歪歪扭扭。

"蛟族之事，我早有打算。"他语气平静，"你今日做得很好。"

"真的？"

"嗯。"他顿了顿，"比从前稳重。"

我捏着那块桂花糕，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都记得，记得从前那个莽撞冲动的我。

窗外忽然下起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贺玄起身关窗，回来时肩上沾了些水珠。我下意识伸手替他拂去，他微微一怔，却没有躲开。

"明兄，"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这样......算不算和好了？"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眸中情绪明明灭灭。良久，他轻声道："你说呢？"

雨声渐密，将未尽的话语都淹没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