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骤雨未歇

石膏固定住左腿的那天，窗外的雨下得缠绵。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沈亦清蹲在茶几旁，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苏晓棠则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鸡汤香。“林舒言，张嘴。”沈亦清递来一块苹果，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我下意识地咬了下去，甜意漫开的瞬间，忽然想起三天前踩空楼梯的那一幕——脚踝传来的剧痛，还有沈亦清冲过来时焦急的眼神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每天轮流着来照顾我。我妈原本还念叨着要请假陪我，被我劝回了公司，毕竟她最近在忙一个重要的项目，我总不能因为这点意外拖她后腿。

沈亦清做事向来细致，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帮我洗漱、换药，然后推着轮椅带我在客厅里活动活动。苏晓棠则厨艺精湛，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还会趁沈亦清不在的时候，偷偷给我带奶茶和小蛋糕，压低声音说：“补完钙也得补点快乐嘛。”我们仨就像小时候那样，挤在沙发上看电影，叽叽喳喳地聊天，原本枯燥的养伤时光，倒也过得不算难熬。

我甚至开始习惯这样的日子，习惯了沈亦清温柔的照顾，习惯了苏晓棠叽叽喳喳的陪伴，以为这样的平静会一直持续到我拆石膏的那天。可命运总爱在不经意间掀起波澜。

那天下午，我正靠在床头看书，沈亦清在客厅整理我换下的衣物，苏晓棠在阳台给我妈养的绿萝浇水。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交警大队”四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请问是林慧女士的家属吗？她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ICU抢救，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瞬间懵了，手里的书滑落在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什么？我妈她……”

沈亦清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我惨白的脸色，急忙拿过我的手机询问情况。挂了电话后，他蹲在我面前，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语气沉稳：“舒言，别慌，我现在带你去医院。”苏晓棠也跑了进来，眼眶红红的，却还是强装镇定：“我去收拾点东西，你照顾好舒言。”

坐在去往医院的车上，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沿途的风景。我紧紧攥着衣角，脑海里全是我妈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她笑着叮嘱我按时吃药，说晚上给我带我最爱的草莓蛋糕。可现在，她却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交警简单跟我们说了情况，是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了我妈，伤势很重，还在抢救中。我想冲进ICU，却被护士拦住，沈亦清牢牢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低声安慰：“会没事的，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苏晓棠则在一旁忙着联系亲戚，办理各种手续。

直到深夜，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我的腿隐隐作痛，可心里的煎熬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疼痛。沈亦清看我脸色越来越差，轻声说：“舒言，你这样撑不住，不如先去我家住，这里有我和晓棠盯着，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我犹豫着，我妈还在抢救，我怎么能离开？可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我知道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让他们分心照顾我。

苏晓棠也劝道：“是啊舒言，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去亦清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照顾阿姨。”

最终，我还是被沈亦清扶上了车。车子驶离医院，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沈亦清的家很干净，装修是简约的风格，他把我安置在客房的大床上，又找来干净的衣物给我：“你先休息，我去煮点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我妈的身影。沈亦清端来温热的粥，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我，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里满是担忧。“别担心，阿姨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夜深了，雨还在下。我蜷缩在陌生的床上，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可想到沈亦清和苏晓棠还在医院守着，想到沈亦清温柔的照顾，心里又多了一丝暖意。或许，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中，有他们的陪伴，我才能撑过这艰难的时光。我紧紧攥着被子，默默祈祷着，希望明天醒来，能听到我妈平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