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的晨雾裹着寒意，我缩着脖子站在学校门口，书包带被攥得发皱，指腹泛白。一闭眼，昨晚电话里的各种声音就像潮水般涌来，搅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先是我鼓起勇气给沈亦清打的那通电话，原本是想解释纸条的事，结果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林舒言，你不用绕圈子，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那一瞬间，我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最后狼狈地说了句“我挂了”就匆匆结束通话。

还没等我缓过神，苏晓棠的电话就炸了进来，她的大嗓门几乎要冲破听筒，带着滔天怒火：“林舒言！你疯了吗？！那张纸条明明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说是我写的？！”她的咆哮震得我耳膜发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暗恋陆星燃的事不能让他知道！你现在把锅甩给我，万一他误会了怎么办？！”她越说越激动，最后恶狠狠地威胁，“我警告你，这事你必须给我圆回来，要是让陆星燃知道我喜欢他，我跟你没完！”

而我挂了苏晓棠的电话后，又忍不住想起沈亦清电话里的质问，还有隐约从他那边传来的陆星燃的打趣声——“哟，亦清，这是终于问出口了？我就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那嬉皮笑脸的语气，让我更显手足无措。

这些声音在我脑子里反复循环，一会儿是沈亦清认真的质问，一会儿是苏晓棠愤怒的咆哮，还有陆星燃看热闹的打趣，连带着“不能让陆星燃知道苏晓棠暗恋他”的警告，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喘不过气。我低着头往教学楼走，脚步虚浮，连脚下的台阶都没心思看。

楼梯间里有零星的同学走过，谈笑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却根本拉不回我的注意力。我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跟沈亦清解释，怎么安抚苏晓棠，又怎么守住她的秘密，越想越慌，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啊——”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扶手，却只抓到一片空气。失重感裹挟着恐惧袭来，我闭紧眼睛，等着预想中的疼痛降临。可下一秒，一双有力的胳膊突然揽住了我的腰，带着熟悉的薄荷味，稳稳地将我托住。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撞进沈亦清盛满焦虑的眼眸里。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刚好路过，飞快冲过来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说话间，他调整了姿势，小心翼翼地将我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我脸颊瞬间爆红，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还有他抱着我时微微紧绷的手臂肌肉。我慌忙把头埋进他的肩窝，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看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心脏跳得比刚才还要快，连耳根都烫得吓人。

“林舒言！你没事吧？！”苏晓棠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脸上满是后怕，看到我被沈亦清抱着，又立刻切换回愤怒模式，“都怪你！要不是你乱说话，我能跟你发脾气吗？你能走神摔楼梯吗？”她一边跟着沈亦清往医务室走，一边还在念叨，“还有，你可别忘了我的警告，陆星燃那边绝对不能露馅！”

沈亦清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放得柔和了些：“疼不疼？再忍忍，马上到医务室了。”他的步伐很稳，虽然抱着人，却没有丝毫摇晃，只是呼吸越来越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了皮肤上。

我埋在他的肩窝，小声道：“不、不疼，谢谢你。”声音细若蚊蚋，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刚走到医务室门口，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陆星燃。他看到被沈亦清抱着的我，还有旁边怒气冲冲的苏晓棠，挑了挑眉，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怎么回事？摔着了？”他的目光在我和苏晓棠之间转了转，苏晓棠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别过脸，假装看别处，耳根却悄悄红了。

沈亦清没多余解释，只是对陆星燃点了点头，就抱着我走进了医务室。校医连忙迎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病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然后才松了口气，眉头渐渐舒展开。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昨晚的惊慌失措好像被刚才的拥抱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苏晓棠还在旁边没完没了地念叨，一会儿数落我不小心，一会儿又偷偷瞪陆星燃，生怕他看出破绽，可我的目光却忍不住一直落在沈亦清身上，想起他刚才紧张的眼神，还有抱着我时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