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楼道在陈年呼吸中坍缩。墙皮剥落成鳞片状的痂,每一块阴影都渗出铁锈的腥咸,霉斑的潮气像钝刀划过喉管。扶手的裂纹里堆积着记忆的灰烬,指腹摩挲时有沙哑的呜咽。残存的白炽灯垂死震颤,昏黄光晕如凝固的糖浆黏住脚步,朽木台阶在重压下发出骨裂般的叹息。风从豁口灌进来,裹挟着二十年前的油烟气,在鼻腔里结成蛛网。转角处斜插着半扇玻璃,把夕阳折射成碎汞,顺着墙根淌进时间的褶皱里。
这样的环境不禁让蔺祁心里一悸,看了看每家门口旁边的垃圾桶,这一层…有人…或者说…有东西。
他敲了敲602号的房门,而陈权的房间就是602的旁边,603。
“吱呀。”门轴在锈蚀中挤出垂死的呻吟,朱漆剥落成鳞片状的血痂。那只手从阴影里浮出,青灰皮肤下隆起的血管如溺死的树根,霉斑从指尖攀爬至肘部,在关节处凝成墨绿的菌斑。混浊的眼球像泡胀的玻璃珠,瞳孔缩成倒悬的镰刀,银发间垂落的蛛丝黏着二十年前的樟脑味。塌陷的鼻翼抽动时,墙纸开始卷曲成溃烂的皮肤,地砖缝渗出暗绿脓液。
她咧开的牙龈涌出腌菜缸底的酸腐,喉管震动带起天花板的蛛网震颤,无数透明丝线上悬着婴孩啜泣般的风声。裙摆拖过处,地板泛起水肿的鼓包,而掌心托着的铜钥匙正渗出铁锈。
“干…干什么?”她的声音像是在质问。
蔺祁忍着心中的不适,露出一副标准式笑容“打扰一下,我是隔壁603住户的同学,请问他怎么会抑郁死了?”
“什么!?6…603?我…我不知道…呃…不!我知道一些,进来吧,我来和你们说说。”说着那老人便向后退了一步,侧过身让他们进去。
他们俩人都知道这房间进不得,但都心照莫宣。
蔺祁刚刚踏进房间里就被一道黑影挡住,仔细一看,竟然是蔺朝笙,那个胆小的男生竟然挡在了他的前面。
“我先进去看看。”蔺朝笙的语气比以往都冷淡了许多,带着一些不容置疑。
进去一看,谁知这破旧的大楼里的房间居然是两层的。
“坐…坐吧。”老人指了指沙发…吧,应该称的上是沙发。
蔺朝笙毫不犹豫的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哥!沙发肯定不安全,坐我腿上吧。”
蔺祁:……
蔺祁看了看蔺朝笙的腿,啧…比我长,不坐。
于是他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不愿去直视蔺朝笙那张楚楚可怜…反正他觉得楚楚可怜的脸。
“我…找一下东西…我每次想一些很早之前的事靠他就能想到很多。”老人走进了卧室,从里面拿起了一个老旧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陈权”。
这…是陈权的日记本?蔺祁盯着老人拿着日记本坐在了他们的对面,但令人惊奇的是他没有打开,而是一边抚摸着本子,一边娓娓道来。
“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就是在一个夏天啊,他一个人搬来住,我当时也没在意,可是看到他从一开始的冷漠到交朋友后的热情我就有种…欣慰的感觉, 他很像我的儿子。”
“于是我开始示好,和他的关系就好了许多,可…好像是说他考试作弊…我是不信的,他不是这种人,自此,就再也没见过他笑过…”
“我试图安慰过他,他似乎得了抑郁症,但不愿意去治疗,我…那天准备再次叫他去的…他说他愿意去了,我…本来就感到奇怪的,但…没多想…我错了!我当时如果注意一下…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他死在了夏天,他最爱的日子,他和那个改变他性格的人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他把他的日记给了我,这是遗嘱里写的要求,他的日记结尾这样写道…”
“痴心错付悔难安,
笑里藏刀刃影寒。
焚尽相思化蝶去,
冰河葬我泪痕干。”
说完后。蔺祁没有给回话,老人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是在悼念陈权的死去。
良久…
蔺祁率先开口:“我知道了。”他又看了一下老人,这不看还好,一看,老人早就面容扭曲,没有人样,向蔺祁扑过来。
蔺朝笙想要上前帮忙,可看到那老人的脸顿时愣住了,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这不禁让他开始产生应激反应,他蹲在了墙角,蜷缩在暗角颤抖如受伤幼兽,指节攥得发白,泪水混着断续抽噎砸碎在膝头。
蔺祁看到这样的场景不是想怎么回事,而是他没事吧,正想去问,谁知那老人又冲了上来。
供桌轰然炸裂,蔺祁踩着朽木台阶翻身跃上二楼。厉鬼指甲刮过廊柱,暗红色木屑簌簌剥落成血珠。剑劈碎雕花木窗的刹那,阴风卷着碎玻璃倒灌进来,在他脖颈划出七道血线。
"震巽归位!"沾着冷汗的符纸拍向摇摇欲坠的吊灯,锈蚀锁链应声崩断。水晶坠子暴雨般砸在厉鬼脊背,腾起的黑雾里浮出半张年轻女子的面容。允祁怔神的刹那,槐木地板突然化作青黑鬼手,绞住他脚踝拖向腐臭的墙根。
腥膻鬼气冲开牙关时,他咬破食指在桃木罗盘画出血八卦。镜面爆出的青光中,厉鬼真身正卡在斑驳墙皮里挣扎——竟是嵌在砖缝中的半具焦骨。蔺祁甩出五帝钱钉住四方,最后那枚康熙通宝嵌进颅骨瞬间,整栋老宅发出垂死的呜咽。
符灰混着陈年血渍在暴雨里蜿蜒,像道未愈合的旧伤。
他打完后立刻去找蔺朝笙,看到他那崩溃的表情,蔺祁就知道,这厉鬼或者所有的厉鬼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