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侯府的朱漆大门在夕阳下泛着沉厚的光。百里东君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转头对身后的司空长风笑道:“怎么样?我家还行吧?”
司空长风抬头望了望那气派的门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还行。”
“什么叫还行!”百里东君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带你进去见见我爹,还有我那些……嗯,有趣的兄弟姐妹。”
两人刚走进门,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拦住了。管家打量着司空长风,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这位是?”
“我兄弟,司空长风。”百里东君大大咧咧地介绍,“以后就住我们府里了。”
管家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公子,这恐怕不妥……侯爷吩咐过,府里不能留不明身份的人……”
“什么不明身份!”百里东君打断他,“司空兄是我刚结拜的兄弟,武功高强,人也靠谱!有他在,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正说着,一个身着绯色劲装的少女快步走来,腰间配着一把精致的短剑,英气勃勃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哥,你又上哪儿疯去了?爹找你呢。”
她是百里东君的妹妹,百里成蹊,虽为女儿身,却偏爱舞刀弄剑,是侯府里有名的“小辣椒”。
百里成蹊的目光落在司空长风身上,好奇地转了转:“这位是?”
“我义弟,司空长风。”百里东君又介绍了一遍,“武功可厉害了!”
百里成蹊眼睛一亮,立刻拔出短剑,指向司空长风:“哦?那正好,我们比划比划?”
司空长风身形未动,只是淡淡道:“不必了。”
“怎么?怕了?”百里成蹊挑眉,语气带着挑衅。
“不是怕。”司空长风的目光落在她的短剑上,“你的剑,是用来装饰的。”
这话一出,百里成蹊的脸瞬间涨红,挥剑就向司空长风刺去:“狂妄!看剑!”
剑风凌厉,带着少女特有的锐气。但在司空长风眼中,却破绽百出。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侧身一避,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百里成蹊的短剑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百里成蹊愣住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司空长风那把依旧插在鞘里的旧铁剑,脸上满是震惊。
“我说了,你的剑是装饰。”司空长风弯腰捡起短剑,递给她,“要学剑,先练力气。”
百里东君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成蹊,怎么样?我兄弟厉害吧!”
百里成蹊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算你厉害!”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东君,成蹊,在这儿闹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正快步走来,面容刚毅,不怒自威——正是镇西侯百里洛陈。
“爹!”百里东君和百里成蹊连忙行礼。
百里洛陈的目光扫过司空长风,眉头微蹙:“这位是?”
“回侯爷,小的司空长风,是百里公子的朋友。”司空长风不卑不亢地拱手。
百里洛陈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短剑,眼神深沉:“方才是你和小女动手?”
“只是切磋。”
“切磋?”百里洛陈冷笑一声,“我女儿的剑,在你手里连一招都走不过?”
他话音刚落,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带起一阵劲风,直逼司空长风面门!
这一剑快、准、狠,完全是战场上的杀人技!
司空长风瞳孔微缩,终于拔出了自己的旧铁剑。
“呛啷”一声,两剑相交,激起一串火花。
司空长风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一阵发麻,连忙后退半步卸力。再看自己的旧铁剑,剑刃上已多了道浅浅的豁口。
“好剑法!”司空长风赞了一声,眼中却燃起了战意。
百里洛陈也暗自心惊。这少年看起来平平无奇,内力却深厚得惊人,若不是自己占了兵器和经验的便宜,恐怕胜负难料。
“爹!”百里东君连忙上前拦住,“您别伤了我兄弟!”
百里洛陈收剑而立,目光在司空长风身上停留良久,才缓缓道:“你叫司空长风?哪里人?师从何门?”
司空长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无门无派,四海为家。”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百里洛陈满意,他眉头皱得更紧:“东君,你可知结交陌生人的风险?尤其是……武功如此高强的陌生人。”
“爹!”百里东君急了,“司空兄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结拜的兄弟!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朋友?”百里洛陈冷笑,“你了解他多少?他的过去,他的目的,你都知道吗?”
司空长风忽然开口:“侯爷不必多疑。我与东君公子一见如故,并无恶意。若侯爷觉得我留在府里不妥,我这就离开。”
他说着,便要转身。
“等等!”百里东君一把拉住他,“爹!您不能这样!司空兄是好人!”
父子俩正僵持着,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内院传来:“洛陈,何必如此动气。”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雅长裙的妇人缓缓走来,正是百里东君的母亲,柳月夫人。
柳月夫人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百里东君和神色淡然的司空长风,柔声对百里洛陈道:“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既然东君认定了这位朋友,我们做长辈的,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又对司空长风道:“司空少侠,既然你与东君意气相投,便安心在府里住下。侯府虽不富裕,但一碗饭还是管够的。”
司空长风看向柳月夫人,她的眼神温和而真诚,不像百里洛陈那般充满审视。他沉默片刻,拱手道:“多谢夫人。”
百里洛陈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月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风波暂时平息。
当晚,百里东君拉着司空长风在自己的院子里喝酒。
“对不起啊,司空兄,让你受委屈了。”百里东君闷闷地喝了口酒。
司空长风摇了摇头:“无妨。侯爷也是为了你好。”
“可他不该怀疑你!”百里东君放下酒碗,“司空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却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司空长风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过去……不太光彩。我曾是……影宗的人。”
“影宗?”百里东君一愣,“就是那个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司空长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杀过人。我是被影宗捡回去的孤儿,从小被逼着练武,后来找机会逃了出来,就一直流浪。”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百里东君却能想象出其中的艰辛。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司空长风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眼神悠远:“不知道。或许……继续流浪吧。”
“别啊!”百里东君立刻道,“你留在侯府不好吗?我们一起练剑,一起闯江湖!”
司空长风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微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信任、被人需要的感觉了。
“再说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司空长风离去的背影,百里东君叹了口气。他知道,司空长风的心里还藏着很多事,不是一句“留下来”就能解决的。
但他不怕。他百里东君认定的朋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夜深了,侯府的灯火渐次熄灭。司空长风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手里摩挲着那把旧铁剑。剑身上的豁口,是方才与百里洛陈交手留下的。
他想起影宗的日子,想起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想起了白天百里东君那充满信任的眼神。
或许,留下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抬头望向百里东君院子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灯,像一颗倔强的星,在黑暗中闪烁。
而百里东君并不知道,他的这位新兄弟,心中已经悄然埋下了一颗名为“归宿”的种子。这场侯府风波,看似是阻碍,却也意外地让两颗心,靠得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