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的耳边只剩下那一抓划过的风声，还有鼻腔里钻进来的腐臭味——像死鱼烂在铁皮屋檐下，经太阳暴晒三天的那种味道！
要知道，在废土之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一个老练猎手皱一下眉头的。能让他肩头飙血、短刀脱手的袭击，屈指可数！
这一次，是谁？
“我记得这片区是血巢的地盘，李荣的地图上清清楚楚标着虫形烙印，和尸体手臂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六天没吃心脏了，‘赤蛩’已经开始啃我的肋骨，像有把生锈的锯子在肚子里来回拉扯！”
“再拖下去，我不用等敌人动手，自己就会从内脏开始溃烂！”
陆寻不是不知道危险，但他更清楚一件事——饿死的猎人，比被撕碎的还多！
他蹲在积水里翻检那具半寄生者的残躯，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拆一把旧枪。战术服右臂的烙印确认无误，虫图腾扭曲如活物，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皮肤里爬出来。
“所以说……我已经踩进他们的警戒圈了。”
正要起身，侧壁通风口的铁栅“砰”地炸飞，一个人影跳下来，落地轻得像片灰。
是女人。
黑紧身作战服裹着高挑身材，防毒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冷，亮，像夜行兽盯住猎物时那样。
她一脚踢中陆寻手腕，短刀脱手，“咚”地钉进对面墙板。
“再往前十米，电网会把你烤成焦炭。”她说，声音闷在面罩里，“你现在这状态，连抽搐都来不及。”
陆寻盯着她。
她抬手指了指头顶。锈蚀支架上方，几道蓝光交错闪烁，像蜘蛛织出的死亡之网。
高压电网。
“你是谁？”他问。
“苏媚。”她从腰包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金属球，表面布满导电纹路，“这玩意能瘫痪主控节点，但得有人爬上去投进去。”
陆寻没动。
“你想活命，就得跟我合作。”
“所以你是来找我当炮灰的？”
“我是来找能扛住‘嗅探者’扫描的人。”她冷笑，“你能，我不能。这不是信任问题，是效率问题。”
陆寻沉默两秒，走向倒塌的铁架。
他开始往上攀。
苏媚没拦，只是跟在后面压阵。
爬到一半，斜下方阴影里走出个人。全身裹在黑袍里，腰间缠着一条骨白色长鞭，末端垂地，轻轻刮过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雷暴。
他抬头看着陆寻，声音像砂纸磨铁：“半虫人也配谈救人？”
陆寻没回答，继续往上。
雷暴没阻拦，也没动。
哨塔顶部有红外感应器，监控覆盖半径三十米。陆寻贴着支架边缘挪动，尽量避开视野盲区。风很大，吹得铁皮嗡嗡响，像某种怪物在低语。
他摸出急救包里的绝缘胶带，一圈圈缠住手掌。每动一下，胸口就传来压迫感。“赤蛩”在催促，饥饿信号越来越强，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
离主控箱还有五米。
下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个守卫从岗亭出来，端着脉冲枪巡视。
陆寻屏住呼吸，缩进阴影。
等他们走远，他加快速度，终于摸到塔顶平台边缘。主控箱在正中央，蓝色指示灯规律闪烁。
他取出静电球，检查接口方向。
不能有偏差。
一旦投错位置，只会造成局部短路，警报照样会响。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节点口，把静电球扔了进去。
金属球卡进插槽的瞬间，整片电网爆出刺眼蓝光。电流顺着线路炸开，火花四溅。主控箱冒烟，警报声尖锐响起。
下面乱了。
岗亭门被踹开，七八个守卫冲出来，全副武装。更远处，一群寄生者从地下通道涌出，嘶吼着朝塔底集结。
陆寻刚想退，支架突然晃动。一根骨鞭缠住平台护栏，猛地一扯，整块钢板变形。
雷暴跃上塔顶，站在警报灯红光下，冷冷看着他。
“任务完成。”陆寻说。
“现在跑还来得及。”雷暴声音低沉，“或者你打算在这里等他们上来拆了你。”
话音未落，第一波寄生者已经冲到塔下，开始攀爬。
陆寻不再犹豫，翻身跳向旁边厂房屋顶。落地滚了两圈，肩膀撞上铁皮屋檐，疼得眼前发黑。
苏媚紧跟着跳下来，一把拽住他胳膊：“走！”
身后爆炸声接连响起，电网残骸燃烧，照亮半边夜空。
两人穿过废墟，钻进一处倒塌的仓库夹层。雷暴最后落地，骨鞭甩出，将追来的两个寄生者抽飞出去，脑袋撞墙碎裂。
苏媚靠在钢梁后喘气，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艳的脸。她看了眼陆寻：“刚才那一掷，角度很准。”
陆寻没接话。他靠着墙坐下，手按在胸口。心跳不稳，皮肤下泛起红丝。
“你还撑得住？”她问。
“死不了。”
“血巢不会放任电网被毁。十分钟内会有增援。”她从背包拿出一份折叠图纸，“下个目标是信号塔基座，那里有内部通道入口。”
陆寻盯着她。
“你不信我？”
“我不信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爬上塔？”
“因为我需要情报，也需要心脏。”他抬起眼，“下一个C级目标在哪？”
苏媚笑了下，重新戴上面罩：“不远。但你要先活过今晚。”
外面枪声逼近，夹杂着寄生者嘶吼。火光映在瓦砾堆上，忽明忽暗。
雷暴站在门口，骨鞭缠回腰间。他转身时，袖口掀起一角，鞭柄末端刻着几个小字：PDL-7。
陆寻看见了，没说话。
苏媚递给他一个新密封罐，里面装着一颗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
“刚取的，电光蛾级别，C+。”
陆寻拧开罐子，一口吞下。
温热液体滑入喉咙，胸口的疼痛稍稍缓解。一股酥麻感从心脏扩散到四肢，指尖开始凝聚静电。
他低头看手。
皮肤表面浮起细微蓝弧。
苏媚盯着他眼睛：“你解锁了静电能力？”
！ 陆寻没答。他握紧拳，电光在指缝跳跃。
远处，信号塔轮廓矗立在火光尽头，顶部红灯规律闪烁。
风卷着灰烬吹进夹层，一片焦黑叶片贴在他肩头。
他的心跳逐渐平稳，但“赤蛩”的饥饿感仍在深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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