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
陆寻正盯着隧道墙壁上那道裂缝出神，脑子里全是妹妹陆瑶被关在血巢实验室的画面，冷不防被体内一阵剧烈的抽搐打断了。
“没，没想什么！”
他咬着牙压下翻涌的气血，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可那股从胸口蔓延开来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他肋骨间爬行，爪子一根根抠进肉里。
“这破虫……再不吃心，我就要被它吃干净了。”
话音刚落，岔道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穿着旧式白大褂，袖口磨得发毛，肩上背着医疗包。他走路有点晃，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看到陆寻后停下，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别紧张，我不是敌人。”他说，“我叫李荣，是从血巢逃出来的医生。”
陆寻没吭声，只是眯着眼看他。
那人见状又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你受伤了？我能帮你处理。”
陆寻依旧不动。他的目光扫过对方脚底——地上有腐蚀痕迹，像是酸液滴落烧出来的坑。但他走过的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这不对劲。
正常人走过这种潮湿泥地，鞋底一定会沾上湿痕。除非……他根本没真正踩实，或者体重轻得不像活人。
他假装虚弱地咳了一声，身子微微倾斜，右手悄悄滑向腰间的短刀刀柄。
李荣立刻上前扶他。“小心！你撑不住了吧？先坐下休息。”
陆寻顺势靠墙坐下，左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却已拨开医疗包的拉链，露出一道缝隙。一股刺鼻的化学味钻进鼻腔，像是腐肉混着铁锈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进去，在夹层里摸到一根细长的金属针管。表面涂着黑褐色黏液，冰凉滑腻。这种毒素他见过——血巢用来麻痹半寄生者的神经阻断剂，一针下去能让目标全身瘫痪，三分钟内失去意识。
果然是他们的人。
“你说你是医生？”陆寻低声问，手慢慢收回。
“是。”李荣点头，“我在血巢做了三年人体实验记录员，看够了那些惨事。前几天趁乱逃了出来，一直在找能信任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净化壁垒？”
“路上遇到巡逻队，差点被抓回去。”他苦笑，“现在只有你们这种……还能保持清醒的半寄生者才敢收留我。”
陆寻冷笑了一下。
半寄生者？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太顺了，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该有的反应。而且他对“赤蛩”的存在了解得太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的红丝还没完全退去，那是虫体活跃后的残留信号。
“你真能帮我找到陆瑶？”他忽然开口。
李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知道她被关在哪栋楼。我可以带你去，但得等天黑，那边有巡逻无人机。”
陆寻眯起眼。
妹妹的名字他从没提过。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他缓缓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杀意。现在动手太早，万一周围还有埋伏，他会死得很难看。
得让他先出手。
“水。”他哑着嗓子说，“给我口水。”
李荣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过来。
陆寻接过，却没有喝，而是借着金属外壳的反光，看了一眼对方的影子。角度不对——灯光来自左侧，可影子却偏右七度。说明他在刻意调整站位，掩饰某些动作。
他在准备攻击。
果然，下一秒，李荣突然抬手，那根毒针直刺陆寻颈侧！
陆寻早有防备，猛地侧身，针尖擦着动脉划过，带出一道血线。他右手同时抽出短刀，顺势横切，刀刃精准割开对方手腕肌腱。
黑血喷出来，溅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腾起白烟。
李荣闷哼一声，却没后退，反而一脚踹向陆寻腹部。力量极大，完全不像普通医生该有的体能。
陆寻翻滚避开，背脊撞上墙壁，闷痛传来。他迅速起身，短刀握紧，眼神冷了下来。
“血巢现在连戏都懒得演了？”他冷笑，“派个穿白袍的畜生来装救世主？”
李荣甩了甩手，断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他不慌不忙，用另一只手从怀里又掏出一根针，这次是对准自己脖颈注射。
皮肤瞬间泛起灰黑色纹路，肌肉膨胀一圈，眼球凸出，整个人像换了副躯壳。
“清理你，是净化。”他嘶声道，“你们这些半虫人……活着就是污染。”
话音未落，他猛然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陆寻闪身避让，同时挥刀斜斩，砍中其肩膀。刀刃切入骨头，却被某种硬化组织挡住，没能彻底切断。
这家伙改造过身体。
李荣反手抓向陆寻咽喉，五指如钩。陆寻低头躲过，一脚踢中对方膝盖，听到“咔”的一声脆响。
李荣跪倒在地，却不叫疼，反而咧嘴笑了。
陆寻没给他再站起来的机会，冲上前拧住他脖颈，狠狠砸向墙壁。头骨撞击水泥，发出沉闷响声。
“谁派你来的？”他压低声音，“是不是雷暴？”
李荣吐出一口黑血，笑声断断续续：“蠢货……你以为……只有你在找答案吗？我们早就布好了网……等着你们一个个钻进来……”
陆寻加重力道，颈椎发出细微错位声。
“最后一遍，谁派你来的？”
李荣眼睛翻白，嘴角还在抽动：“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他们会来找你……带着火……把你烧成灰……”
话没说完，脖子一歪，彻底不动了。
陆寻松手，尸体滑落在地。他喘了口气，蹲下开始搜身。
医疗包里除了毒针，还有几支镇静剂和空试管，标签都被撕掉了。衣服内衬缝着一块微型装置，正在发出微弱脉冲。
定位器。
他把它扯下来，用力捏碎。塑料壳裂开，电路板冒火花。
旁边背包里有张折叠的手绘地图，纸张老旧，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画了几栋建筑，其中一栋标着“临时观测点”，门口画了个奇怪符号——像是扭曲的虫形图腾。
他盯着那个符号看了两秒，收进怀里。
外面不能待了。信号发出后，血巢的人最多两个小时就能赶到。
他撕下白大褂的一角，裹住左臂旧伤。那里已经开始渗血，味道会引来东西。
站起身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尸体。
这个叫李荣的男人，或许曾经真是医生。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他是猎手，是诱饵，是专门用来引出半寄生者的陷阱。
而他差一点就信了。
陆寻转身走向隧道深处，脚步放得很轻。前方是一条废弃排水通道，入口被倒塌的铁架挡住一半。他侧身挤进去，黑暗立刻吞没了身影。
通道内空气浑浊，脚下是积水和碎石。他一步步往前走，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肚子里的虫又开始动了。
饥饿感越来越强。
他需要一颗心脏。
越快越好。
前方拐角处，一具变异鼠的尸体倒在墙边，胸口破裂，像是被什么撕开过。心脏不见了，但血液还新鲜。
有人刚来过。
陆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他慢慢抽出短刀，贴着墙沿靠近。
就在他探头的瞬间，一只满是脓疮的手突然从上方管道伸出，朝他头顶猛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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