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
陆寻正盯着隧道墙壁上那片泛着微光的菌毯出神,冷不防被男孩的声音拉回现实。
“没,没想什么!”
男孩皱了皱眉,手里攥着那支药剂,眼神却半信半疑。他刚才明明叫了陆寻三遍,这家伙才反应过来!
“随你吧!”
“不过……你刚才用的那个震动,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全死了。”
陆寻靠在墙边,脸色发白,指尖还在微微抽搐。他抬起手看了看,皮肤下的红丝还没完全退下去,像某种活物在血管里游走。
“那是‘赤蛩’的终极防御。”他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皮,“再晚半秒,我就不是启动它,而是被它吃干净了。”
男孩瞪大了眼:“它……会吃你?”
“当然。”陆寻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是它的宿主?错了,我只是它暂时寄居的肉块。它救我,是因为我还不能死——它还没榨干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讲别人的事。可胸口那阵烧灼感又涌上来,像是有根铁钎在里面搅动。
男孩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剂,小声问:“所以……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陆寻闭了闭眼,“但我知道,只要我不逃,总会有一次,逼到绝路。”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下:“就像你现在站在这儿一样——其实你早就该跑的,对吧?可你回来了。为什么?”
男孩没说话,只是把药剂攥得更紧。
陆寻叹了口气:“别学我。我不是榜样,是教训。”
“可你活下来了。”
“这次是。”陆寻抬眼看向他,“下次呢?下下次呢?每一次启动‘赤蛩’,我都离死近一步。你以为我是在战斗?不,我是在透支命。”
男孩咬了咬嘴唇:“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陆寻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一直不敢想。
良久,他才低声说:“因为我记得……我也曾被人这样塞过一支药剂。”
“然后呢?”
“然后那人死了。”陆寻声音低了下去,“死在我面前。我没救得了他。所以现在——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再松手。”
他说完,试着撑地站起来,腿却一软,差点栽倒。
男孩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别碰我!”陆寻猛地甩开,“我身上现在全是虫毒渗液,沾上就洗不掉。轻则神经坏死,重则……变成刚才那种东西。”
男孩缩回手,站在原地不动。
陆寻喘了口气,抬头看他:“走吧。别等我反悔。”
“那你怎么办?”
“我?”陆寻笑了笑,“我还有条命没交出去,‘赤蛩’不会让我轻易死的。它还要我替它找下一个宿主。”
男孩眼眶突然红了:“我不走!”
“你说什么?”陆寻皱眉。
“我不走!”男孩吼了出来,“你说你是教训,可我只有你了!没人教我怎么活,没人告诉我路上谁可信!你就这么把我推出去,然后自己等死?”
陆寻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忽然觉得心口那股灼痛,比刚才的震动还要猛烈。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远处,滴水声还在继续。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的时候,地面传来细微震动。
不是脚步。
是爬行。
陆寻猛地抬头:“快走!”
“我不——”
“走!!”陆寻怒吼,一把将男孩推开,“这是命令!去找净化壁垒!找到穿灰袍的人!别信任何人!听到了没有!”
男孩踉跄后退,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但他转身跑了。
陆寻靠着墙滑坐在地,呼吸越来越沉。他知道,那东西快来了。不止一只。它们闻到了“赤蛩”的味道——那是最甜美的饵。
他伸手摸向内袋,空了。
药剂已经不在。
他咧了咧嘴,像是笑,又像是哭。
“这下……真只能靠你自己了啊,小家伙。”
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团蠕动的热流。
来吧。
反正早晚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