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趴在断墙边缘，手指抠进水泥裂缝。金属门那条缝还在透光，幽蓝的光一明一暗，像是呼吸。他吐出一口浊气，胃里刚吞下的心脏还在翻腾，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赤蛩”在跳，频率比平时快，像被人敲打的鼓。
他把静电压到脚底，电流贴着皮肤散开，形成一层低频缓冲。鞋底接触地面时几乎没有声响。探照灯残骸还在闪，一明一灭。他趁着灯光熄灭的瞬间滑进门内。
通道向下倾斜，两侧墙壁爬满菌丝，泛着冷光。空气里有股酸腐味，混着微弱的震动波。每走一步，“赤蛩”就抽一下，心脏像是被铁钳夹住。他贴着墙根挪动，指尖碰到一处通风管缺口，直径够一个人钻进去。没有犹豫，他翻身爬入。
管道内壁湿滑，黏液沾在战术服上。他四肢并用往前爬，耳朵捕捉着下方动静。十米后，通风口格栅出现在眼前。他拆下螺丝，轻轻推开，往下看。
暗室很大，中央摆着一台玻璃舱，里面蜷缩着一团灰白色的东西，表面有节状凸起，缓慢蠕动。陈教授站在旁边，穿一件旧式白大褂，袖口磨得发毛。他一只手搭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拿着记录板，正在写字。
苏媚被按在对面墙上，脖子缠着骨鞭，雷暴站在她身后，右手卡着她后颈。她的枪掉在地上，离脚边不到半米。
陆寻屏住呼吸。
陈教授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通风口。
“下来吧。”他说，“你已经在上面看了三分钟。”
陆寻没动。
雷暴冷笑一声：“师兄，别躲了。你的生物信号早就暴露了。”
师兄？
陆寻瞳孔一缩。这个词像钉子扎进脑子。他没时间想，翻身跃下，落地时电鞭甩出，直取陈教授面门。
雷暴抬手一挡，骨鞭横移，挡住电弧。火花炸开，照亮整个房间。
“别浪费力气。”雷暴说，“这里全是感应菌丝，你刚才爬管道的时候就已经触发了二级警报。”
陆寻没收回电鞭，指节发白。他盯着陈教授：“我妹妹在哪？”
“陆瑶？”陈教授合上记录板，声音平稳，“她不在补给站。”
“她说在虫母肚里。”陆寻咬牙。
“那是误导。”陈教授走近玻璃舱，手指轻点表面，“她现在正被植入新虫后的胚胎。再过十二小时，融合完成，她就会成为下一代母体。”
陆寻喉咙发紧。
“但你能救她。”陈教授转头看他，“只有你的心脏能中断这个过程。”
“放屁！”苏媚突然挣扎，“他是PDL-7号宿主，不是工具！你当年把他改造成实验体，现在又要拿他妹妹当祭品？”
陈教授不急不恼：“我不是在利用他。我在给他一个选择——用‘赤蛩’的抑制基因关闭虫母信号，阻止更多人变成寄生者。代价是，他必须进入控制室，破解三重生物锁。”
陆寻盯着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赤蛩’不是寄生虫。”陈教授说，“它是钥匙。唯一能杀死虫母的钥匙。而你是唯一能承载它而不被吞噬的人。”
“那你呢？”陆寻问，“你到底是谁？”
陈教授沉默两秒，摘下眼镜，露出一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烧伤疤痕。
“我是潘多拉计划的负责人。”他说，“也是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人。”
陆寻脑子里嗡了一声。
七年前的事猛地冲上来。爆炸，火光，医疗站坍塌。他记得自己被埋在废墟下，心脏停跳三次。然后有人切开胸腔，植入了一个跳动的东西。
“你杀了多少人做实验？”陆寻声音发哑。
“两百一十七个。”陈教授平静回答，“你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其他PDL编号都失败了。只有你，体内有天然抑制基因。我们叫它‘Ω序列’。”
苏媚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陈教授看着陆寻：“你以为‘赤蛩’在控制你？错了。是你在压制它。每一次它想吞噬你，都被你的基因反向压制。这才是它选中你的原因。”
陆寻心跳乱了一拍。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陈教授说，“第一，拒绝合作，我继续推进融合程序，你妹妹变成虫后，你会亲眼看着她杀死第一批人类。第二，进入隔壁实验室，破解密码，关闭信号塔。成功后，我立刻终止手术，还你妹妹自由。”
“你觉得我会信你？”陆寻冷笑。
“你不信也得试。”雷暴开口，“因为你没别的路。”
苏媚突然抬腿猛踹雷暴膝盖，趁他松劲瞬间挣脱骨鞭，扑向地上的枪。雷暴反应极快，骨刃从袖中弹出，直接刺进她肩膀。苏媚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别逼我杀她。”雷暴踩住她手腕，“她是受我指派接近你的，从一开始就是。”
陆寻目光一寒。
“是真的。”苏媚咳出一口血，“他给了我半块心脏……让我带你来这。”
陆寻没说话。电鞭还在手上，但他没动。
陈教授看了看表：“还有九小时四十三分钟。你最好尽快决定。”
“带我去实验室。”陆寻终于开口。
雷暴看了教授一眼，得到默许后，抓起陆寻手臂，押着他走向侧门。经过苏媚时，陆寻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仰着脸，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门开了。里面是个小控制室，墙上挂满显示屏，中央一台主机亮着，屏幕显示登录界面：【请输入PDL-7Ω生物密钥】。
雷暴把陆寻推进去，退到门外。“好好考虑。”他说完，门咔哒落锁。
房间里只剩电流声。
陆寻站在主机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映出他的脸，淡红瞳孔，左脸疤痕，还有眼底那一丝压不住的颤抖。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电弧微闪。不是攻击，只是习惯性释放多余能量。
目光落在键盘右侧的标签上。打印纸，边缘卷曲，写着一行字：
2077.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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