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殿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晚些。
灼华曦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撞进一片柔软的锦被里——这锦被是用花界的“云丝”织的，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是沈清寒特意让人搬来的。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嫁衣早已换下，身上穿的是一件绯红纱裙，领口绣着细碎的白色花瓣，是灵汐昨天送来的常服。
“帝姬，您醒啦？”灵汐端着水盆走进来，笑着说，“沈战神一早就让仙侍备了花界的晨露羹，还说……若您醒了，让您去前殿找他。”
灼华曦心里一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他找我做什么？”
“好像是要带您去凡尘。”灵汐把水盆放在梳妆台上，帮她梳理长发，“昨天玄宸太子来传话，说凡尘近来‘红尘浊’劫力异动，让沈战神去看看，沈战神说……想带您一起去历练。”
“历练？”灼华曦眼睛亮了，“就是去凡尘玩吗？”
灵汐无奈地笑了：“帝姬，是历练，不是玩。不过凡尘确实很有意思，有好吃的糖糕，有好看的花灯，还有……”
“还有什么？”灼华曦追问。
“还有很多受苦的人。”灵汐的声音低了些，“红尘浊劫力会让凡人染病、挨饿，很可怜的。”
灼华曦的笑容淡了些，她虽生在花界，从未见过人间疾苦，却也知道“苦难”二字，不是好玩的。她沉默着，任由灵汐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支素银簪子——没有了嫁衣的浓烈，这身绯红纱裙衬得她少了几分帝姬的骄纵，多了几分灵动。
前殿的霁光已经洒满了白玉地面，沈清寒站在殿中央，正在和玄宸说话。他换了一身素白暗纹常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是凡尘的灾情奏报。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灼华曦身上，眼底的清冷淡了些：“醒了？”
“嗯。”灼华曦走到他身边，偷偷看了眼他手里的竹简，“我们真的要去凡尘吗？”
“是。”沈清寒把竹简递给玄宸，转身看向她，“红尘浊劫力异动，恐波及三界，你随我去，也能看看凡尘的样子，知晓‘责任’二字的分量。”
又是责任。灼华曦心里撇了撇嘴，却还是点了点头——能离开战神殿，去看看灵汐说的糖糕和花灯，总比待在这里对着他的冷脸好。
玄宸看着他们，眉头微蹙：“清寒，凡尘劫力杂乱，灼华曦身蕴瑶音灵力，虽能滋养万物，却也容易被红尘浊反噬，你……”
“我会护着她。”沈清寒打断他，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带她去，也想让她明白，神域的铁律，不是无情，是为了护更多人。”
玄宸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递给沈清寒一枚玉佩：“这是‘霁光佩’，若遇危险，捏碎它，我会立刻带人驰援。”
沈清寒接过玉佩，递给灼华曦：“拿着。”
灼华曦接过玉佩，入手微凉，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是霁天战神的图腾。她攥着玉佩，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那么凉，却让她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两人踏着霁光，从战神殿出发，朝着凡尘飞去。越靠近凡尘，空气里的暖意越浓，霁光的清透被一层暖黄的薄雾取代，那是红尘浊劫力的颜色。
沈清寒带着她落在一座小镇外的山坡上。小镇不大，青石板路蜿蜒，两旁是低矮的土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偶尔能听到孩童的笑声和商贩的吆喝声，和霁天的清冷截然不同。
“这就是凡尘？”灼华曦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小镇，“比我想象的……热闹。”
沈清寒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件浅灰的外袍，递给她：“穿上。你的纱裙太惹眼，会被凡人当作异类。”
灼华曦接过外袍，是粗布做的，没有花纹，却很干净。她套在纱裙外面，刚好遮住里面的绯红，瞬间从花界帝姬，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尘女子。沈清寒也换了一身青灰长衫，素银簪子换成了木簪，褪去了战神的神性，多了几分人间的温润。
两人走进小镇，立刻被街上的热闹吸引。灼华曦看着街边的糖糕摊，眼睛都直了——那糖糕金黄金黄的，上面撒着芝麻，散发着甜香，是她在花界从未见过的味道。
“想吃？”沈清寒注意到她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灼华曦点点头，又摇摇头：“灵汐说，凡尘的东西要用‘钱’买，我们没有钱。”
沈清寒没说话，只是走到糖糕摊前，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递给摊主：“买两块糖糕。”
摊主接过碎银，喜笑颜开，递给他两块热乎乎的糖糕：“公子慢用！”
沈清寒拿着糖糕，递给灼华曦一块：“吃吧。”
灼华曦接过糖糕，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带着芝麻的香。她眼睛一亮，大口吃了起来，嘴角沾了点糖屑，像只偷吃的小猫。
沈清寒看着她的样子，眼底的冰似乎融化了些。他抬手，想帮她擦掉嘴角的糖屑，手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只是轻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灼华曦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暖暖的——这是沈清寒第一次主动给她买东西，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她偷偷看他，青灰长衫衬得他肤色更白，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竟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烟火气。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热闹渐渐淡了。走到小镇尽头，是一片低矮的土房，房檐下挂着破旧的蛛网，门口坐着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这是怎么了？”灼华曦收起了笑容，心里有些发紧。
沈清寒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低了些：“是红尘浊劫力。这小镇靠近瑶渊，劫力顺着风飘过来，染了病的凡人，没有灵力救治，只能等死。”
正说着，一间土房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灼华曦连忙跑过去，推开门——里面昏暗潮湿，一张破床上躺着一个妇人，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床边的地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妇人身上哭，声音嘶哑。
“娘……娘你醒醒……”小男孩哭着，小手拍着妇人的脸，“我饿……娘……”
灼华曦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走到床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妇人的脉搏——脉搏微弱，带着浓重的红尘浊气息。她抬头看向沈清寒，眼里满是急切：“沈清寒，她快不行了！我们用灵力救她好不好？瑶音灵力能滋养万物，一定能驱散她体内的浊力！”
沈清寒的脸色很难看，他摇了摇头：“不行。神域铁律，神不可干预凡尘劫数，若动用神力，会引动更多红尘浊，反噬整个小镇。”
“可她快死了！还有这个孩子！”灼华曦提高了声音，眼泪差点掉下来，“什么铁律？难道看着他们死，就是对的吗？”
“这是凡尘的命数。”沈清寒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丝无奈，“我们不能改。”
“我不管什么命数！”灼华曦猛地站起身，眼底满是倔强，“我是花界帝姬，我的瑶音灵力就是用来救人的！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她说着，不等沈清寒阻止，便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团淡绿色的光——那是瑶音灵力，带着花界的生机，缓缓落在妇人的眉心。
淡绿色的光渗入妇人的体内，她的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红润了些。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灼华曦，小声说：“姐姐……娘好了吗？”
灼华曦笑了，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嗯，娘会好起来的。”
可就在这时，沈清寒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用力，指尖冰凉，眼底满是急色：“快停下！”
灼华曦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就感觉到一股黑色的气息从妇人的体内涌了出来，顺着瑶音灵力，缠上了她的手腕！那气息阴冷刺骨，带着毁灭的力量，是红尘浊劫力！
“这是……”灼华曦脸色煞白，想收回灵力，却发现那浊力已经顺着她的手腕，往她的体内钻！
沈清寒眼神一沉，立刻松开她的手，抬手凝聚起一团银白色的光——那是霁光神力，带着净化的力量，猛地拍在她的手腕上！
“噗——”灼华曦一口血吐了出来，手腕上的浊力被霁光打散，可她体内的瑶音灵力却乱了，浑身发软，差点摔倒。
沈清寒连忙扶住她，眼底满是心疼和自责：“我说过，不能动用灵力！红尘浊会顺着你的灵力反噬你！”
“我……我只是想救她……”灼华曦靠在他怀里，声音虚弱，眼泪掉了下来，“她那么可怜，还有那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沈清寒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知道她心软，知道她善良，可他更知道，神域铁律不是玩笑——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她体内的瑶音灵力会被红尘浊彻底污染，到时候，就算是他，也救不了她。
“我知道。”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知道你想救人，可我们得用对方法。”
他扶着灼华曦，走到床边，看着渐渐清醒的妇人，又看了看小男孩，从袖中取出一小瓶丹药——那是用霁光神力炼制的，能暂时压制红尘浊。他递给妇人：“每日服一粒，能保你十日平安。十日之后，我会再来。”
妇人接过丹药，连忙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姑娘！”
小男孩也跟着磕头，小脸上满是感激：“谢谢姐姐，谢谢公子！”
灼华曦看着他们，心里好受了些。她靠在沈清寒身边，轻声说：“沈清寒，我们以后……能不能多来看看他们？我想帮他们。”
沈清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但你答应我，不许再擅自动用灵力。”
“我答应你。”灼华曦笑了，眼底还带着泪，却比刚才亮了许多。
两人离开土房，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青灰的长衫和浅灰的外袍，在暖黄的光里，紧紧靠在一起。
“沈清寒。”灼华曦突然开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沈清寒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很淡：“你是我的妻，我护你，是应该的。”
又是“应该的”。灼华曦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笑了——不管是责任，还是应该，他终究是护了她。
她偷偷攥紧了手里的霁光佩，玉佩上的温度，和他的手一样，凉，却让人心安。
可他们都没注意，在他们离开后，那间土房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是瑶渊的魔将赤焰（林泽辉 饰）。他看着沈清寒和灼华曦的背影，眼底满是阴鸷，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令牌，轻轻敲着掌心。
“霁天战神，花界帝姬……”赤焰低声笑着，“竟在凡尘动用灵力，还敢与红尘浊沾染……这可是违反神域铁律的大罪啊……”
他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暮色里。而他手里的令牌，是瑶渊魔尊的信物——此刻的夜烬离，虽还未完全觉醒，却已经开始注意到这对跨越仙魔的夫妻。
与此同时，小镇的另一头，司命星君苍玄（陈添祥 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的命格簿又多了一抹血色。他看着沈清寒和灼华曦的影子，轻轻叹了口气：“瑶音动浊劫，铁律已破……这凡尘的历练，终究还是成了悲剧的开端啊……”
风一吹，槐树叶落下来，遮住了命格簿上的血色，也遮住了苍玄眼底的无奈。夕阳渐渐落下，凡尘的夜，带着红尘浊的气息，缓缓降临。而沈清寒和灼华曦，还不知道，这场看似温暖的凡尘历练，已经为他们的第一世，埋下了“封灵力”的伏笔。
灼华曦靠在沈清寒身边，看着街边亮起的花灯，笑着说：“沈清寒，明天我们还来好不好？我想再吃一次糖糕，还想看看那个小男孩。”
沈清寒看着她的笑容，眼底的冰彻底融化了些。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好。明天，我再给你买糖糕。”
花灯的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暖黄的，像极了凡尘的烟火。可这烟火之下，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已经在悄然酝酿。
（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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