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吴山居的天井，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吴不言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给那盆被她之前扫地碰倒的多肉松土，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晒太阳的小哥，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又不敢靠近的拘谨。
吴邪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刚想走过去教她怎么正确培土，就见小哥缓缓站起身，从墙角拿起一把通体黝黑的短刀——那是一把样式简洁的防身刀，没有多余的装饰，刀刃打磨得很锋利，却透着一股温和的气息，而非杀戮的凛冽。
小哥走到空地上，朝着吴不言轻轻招了招手，动作简单，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沉稳。
吴不言愣了愣，手里的小铲子顿在半空，转头看了看吴邪，像是在寻求确认。
“去吧，小哥想教你东西。”吴邪笑着点头，眼底藏着期许——他知道，小哥看似沉默，却最懂如何用行动传递善意，由他来教吴不言掌控力量，再合适不过。
得到肯定，吴不言放下铲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快步走到小哥面前，依旧是腰背挺直的姿态，眼神里带着几分面对“任务”的严肃，下意识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
小哥没有说话，只是将短刀递到她面前，刀柄朝向她，示意她接过。
吴不言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住刀柄，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身体就本能地绷紧，手腕微微转动，瞬间摆出了一个凌厉的劈砍姿势——那是汪家刻在她骨子里的杀招，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戾。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吴邪皱了皱眉，刚想出声提醒，却被小哥抬手制止了。
小哥只是平静地看着吴不言，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既不责备，也不夸赞，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吴不言维持着劈砍的姿势，见小哥没有后续指令，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按照汪家的训练，这个动作之后，要么是目标被解决，要么是收到新的攻击指令，可眼前的人，只是看着她。
过了几秒，小哥缓缓抬起手，没有碰她的刀，只是用自己的手腕轻轻转动了一下，做出一个“收力”的动作，幅度很慢，清晰地展示着如何将凌厉的力道卸去，再缓缓将手臂放下，刀刃朝向地面，姿态温和，毫无攻击性。
吴不言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的动作，犹豫着也跟着转动手腕，可多年的肌肉记忆太难改变，刚一收力，手腕就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刀刃依旧微微上扬，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杀气。
小哥没有着急，而是重新拿起另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自己握住刀柄，再次演示起来。这一次，他放慢了动作，从握刀的姿势开始——手指如何贴合刀柄，掌心如何留有余地，手臂如何放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没有说“这样不对”“那样才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握刀-收力-放下”的动作，动作沉稳、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道，那把锋利的短刀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一件温和的工具，而非伤人的武器。
吴不言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小哥的动作，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多了几分专注。她下意识地模仿着，手指一点点调整姿势，掌心慢慢放松，手臂不再僵硬，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笨拙，甚至时不时会回到原来的杀招姿势，但每一次，她都会立刻察觉，然后笨拙地纠正。
“我说小哥，你这教徒弟的方式也太‘惜字如金’了吧？好歹说句话指导指导啊！”胖子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凑过来，一边喝一边打趣，“不言啊，你别学你小哥，以后说话也惜字如金，那吴山居可就太安静了！”
吴不言没有回头，只是专注地看着小哥的动作，仿佛外界的声音都与她无关。
小哥像是没听见胖子的调侃，依旧耐心地演示着。直到吴不言的握刀姿势终于有了几分模样，不再带着那股凌厉的杀气，他才停下动作，指了指她握着刀的手，又指了指旁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轻轻点了点头。
吴不言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握着刀缓缓走向梧桐树。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急于出手，而是学着小哥的样子，先放松手腕，调整呼吸，然后对着树干轻轻挥出一刀——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道，却精准地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刀刃划过的瞬间，没有丝毫多余的震动。
她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树干上的刀痕，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这样“温和”的动作。
小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拿起她的手，让她的刀刃轻轻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是攻击，只是轻轻触碰，力道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
吴不言瞬间僵住，身体紧绷，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慌，生怕自己失控伤了他。
“别怕，这是防身，不是杀戮。”吴邪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温和的鼓励，“小哥是想告诉你，刀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不是用来伤害别人。”
吴不言转头看向吴邪，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小哥，慢慢明白了什么。她缓缓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指，让刀刃轻轻离开小哥的手臂，然后学着小哥之前的样子，将刀收回，刀柄朝下，稳稳地握在手里，眼神里的惊慌渐渐褪去，多了几分释然。
小哥看着她，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吴邪捕捉到了。
“成了！我们家不言这就算是出师了？”胖子凑过来，拍了拍吴不言的肩膀，“以后谁要是敢来吴山居闹事，咱们不言就能直接出手‘温柔劝退’了！”
吴不言被他拍得一个踉跄，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警惕地躲开，只是抬头看了看胖子，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刀递还给小哥，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涩的成就感。
小哥接过刀，随手插回墙角的刀鞘里，又走到之前晒太阳的地方坐下，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教学从未发生过。
但吴不言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走到墙角，重新拿起小铲子，继续给多肉松土，动作依旧笨拙，可腰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眼神里的空洞也淡了几分，多了些属于“人”的鲜活。
夕阳西下，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吴邪看着安静晒太阳的小哥，认真培土的吴不言，还有在一旁絮絮叨叨讲着笑话的胖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他知道，吴不言摆脱过去的路还很长，但有这样一群家人陪着她，用沉默的守护、温暖的鼓励和搞笑的陪伴一点点融化她心里的坚冰，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明白，力量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杀戮，而是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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