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居的午后总带着股懒洋洋的暖意,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板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不言正盘腿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捏着胖子刚教她的纸青蛙,手指笨拙地摆弄着,眉头微微蹙起,认真得像在破解什么复杂的机关。
吴邪靠在门框上,手里捧着杯凉茶,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小姑娘不再是刚来时那副毫无生气的木偶样子,虽然话依旧不多,眼神里却渐渐有了光,会因为学不会写字而懊恼,会因为吃到好吃的而眼睛发亮,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让吴邪觉得当初把她带回来的决定无比正确。
“我说胖爷我,当年在斗里摸爬滚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教个小丫头片子折纸青蛙还能难住我?”胖子搬着个小马扎凑到吴不言身边,拍着胸脯吹起了牛,“你看啊,这俩后腿一捏,它就‘呱’地跳出去了,简单!”
说着,胖子拿起一张彩纸,三两下就折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青蛙,指尖一按,青蛙果然往前蹦了两下。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把青蛙递到吴不言面前:“怎么样,胖爷厉害吧?来,给胖爷笑一个,笑了胖爷再教你折小兔子。”
吴不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又掺着些许好奇,盯着胖子那张挤眉弄眼的脸看了半天。她还不太明白“笑”是什么意思,之前吴邪教过她这个词,也对着她示范过嘴角上扬的动作,但她模仿出来的样子总显得僵硬又别扭,像戴了个不合身的面具。
胖子见状,索性放下纸青蛙,开启了“逗笑模式”。他先是鼓起腮帮子,把自己的脸憋得像个圆滚滚的气球,然后又使劲挤眼睛,把眉毛挑得老高,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活脱脱一只成了精的胖松鼠。
“哎哟喂,不言丫头,你看胖爷这造型,是不是比你那纸青蛙还好玩?”胖子一边做鬼脸,一边故意用怪腔怪调说话,“再给你整个厉害的!”
说着,他突然把外套一脱,围在脖子上当成披风,原地转了个圈,还学着戏台上的武将摆了个pose,结果转得太急,差点没站稳摔个屁股墩,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吴邪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端着茶杯笑出了声:“胖子,你这哪是逗孩子,分明是在耍猴呢。”
胖子不服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懂啥,这叫幽默,高级的幽默!不信你看,不言丫头肯定要笑了。”
他转回头,正准备再做个更夸张的表情,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吴不言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角先是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酝酿什么,紧接着,那道僵硬的弧线缓缓上扬,一点一点,牵动着脸颊的肌肉,最后形成了一个极其笨拙,却又无比真实的笑容。
没有清脆的笑声,只是嘴角轻轻咧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眼神里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欢喜,像初春融化的冰雪,像清晨破茧的蝴蝶,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吴邪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只剩下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看着那个曾经被当成“杀人机器”、连基本情绪都没有的小姑娘,此刻正用这样一个笨拙的笑容回应着胖子的胡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软。
胖子也忘了继续耍宝,张着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吴不言。他原本只是想逗孩子开心,没指望真能看到她笑,可当这个笑容真的出现时,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刚才那些刻意的搞怪,都变成了此刻最值得的付出。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轻轻流淌的声音。
吴不言似乎还不太习惯这个表情,笑了几秒就慢慢收了回去,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小声嘟囔了一句:“胖……爷,好玩。”
这一声软糯的“好玩”,彻底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胖子猛地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笑了!她笑了!吴邪你看到没?不言丫头笑了!”
他凑到吴不言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丫头,再笑一个给胖爷看看,好不好?就刚才那样,多好看啊。”
吴不言抬起头,看了看兴奋的胖子,又看了看满脸欣慰的吴邪,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咧开嘴,露出了那个笨拙又真诚的笑容。
这一次,吴邪放下茶杯,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言,笑得真好看。”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吴山居的午后,因为这一个迟来的笑容,变得格外温暖,那些关于过去的阴霾,似乎都在这纯粹的欢喜中,悄悄消散了些许。
胖子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不行,这得庆祝!晚上胖爷我亲自下厨,做红烧肉、糖醋鱼,给咱们不言丫头好好庆祝一下!”
吴不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为她的一个笑容就开心不已的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后来她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