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于小忆被父母接出了“中心”。
走出铁门时,他下意识地抬头找江驰的身影,可门口只有父母的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
他瘦了十几斤,下巴尖得硌手,眼神里的光被磨成了一层雾,说话时会下意识地低头,像只被抽走了力气的鸟。
回家的路上,父亲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母亲坐在副驾,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复杂。
于小忆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心里却空荡荡的。
他想起以前和江驰一起在这条街上骑车,江驰会故意骑得很慢,让他坐在后座,把脸贴在自己背上;想起两人在街角的便利店买冰淇淋,江驰总把巧克力味的让给他,说自己更喜欢香草味的。
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却都成了不能碰的回忆。
到家后,于小忆第一件事就是冲向自己的房间。
书桌还是原来的样子,却空得可怕——他的手机、电脑、平板全不见了,连江驰送他的那盆多肉,也被扔进了垃圾桶,只剩下一个空花盆,摆在窗台边。
“你的东西我都处理了,以后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母亲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新的校服。
“下周我给你转去外地的寄宿学校,那边没人认识你,你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于小忆抬起头,声音沙哑。
“妈,我没有错,我和江驰他只是……”
“闭嘴!”
父亲突然走进来,把一份文件拍在桌子上,“这是‘中心’给的鉴定报告,说你还有‘复发风险’,你要是再敢提江驰,我就把你再送回去!”
于小忆看着父亲愤怒的脸,又看了看母亲泛红的眼眶,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
他知道,父母是不会理解他的,他们只觉得自己病了,需要“治疗”。
一周后,于小忆被送到了寄宿学校。宿舍在顶楼,窗外是一片光秃秃的操场,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铁皮屋顶“哗啦啦”的响声。
他试过偷偷写信,地址是江驰家的老房子,信纸里夹着一片干枯的枫叶——那是去年秋天,两人在公园捡的,江驰说枫叶像星星落下来的碎片。
可信寄出去后,全都被退了回来,信封上印着“查无此人”的字样。
有天晚上,于小忆翻出宿舍的围墙,想去火车站买票回家。
他穿着单薄的校服,跑在漆黑的路上,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瑟瑟发抖。
可刚跑到校门口,就被保安抓了回来。
父母连夜赶过来,父亲第一次打了他,耳光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再敢去找那个江驰,我就去他学校闹,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父亲的话像一把冰锥,扎进于小忆的心里。他突然就怕了,他不怕自己受委屈,却怕连累江驰。
那天晚上,他在宿舍的阳台上站了一夜,看着远处的路灯,眼泪掉了一地。
他想,也许父母是对的,他和江驰的感情,本来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