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奕怀王府的卧室，厚重的黑布窗帘把窗外的夜色挡得严严实实，只留桌上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圈缩在案角，勉强照亮半张床榻，剩下的地方都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他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发酸，却毫无睡意。
三天了，自从偷镇魂珠失手后，他就没合过眼。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暗卫带伤回来的模样，回放着皇宫里急促的警报钟声，还有曲檀儿绝笔信上“来世生在寻常百姓家”的字迹，每想一次，心口就像被钝刀割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手边的枕头上，放着那枚怀表。
表盖敞开着，指针停在曲檀儿走的那天午时，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手背，却成了这无边黑暗里唯一的“暖意”。
他伸出手，碰了碰表盖，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沙哑地喃喃。
墨奕怀檀儿，我没用，连你的仇都报不了……
不知熬了多久，浓重的疲惫终于压垮了他。
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自己又回到了曲府的湖边，檀儿就站在湖边，穿着她最喜欢的浅粉襦裙，手里拿着那方画着江南图的手帕，笑着对他说。
曲檀儿奕怀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啊？
他刚要冲过去抱住她，眼前的景象变了。
湖边的雾气变得漆黑，檀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黑袍宽大，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里像两团鬼火。
黑袍墨奕怀。
黑袍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
黑袍你想救曲檀儿吗？想让她活过来，再跟你说说话吗？
墨奕怀警惕起来，伸手就要摸腰间的佩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是在梦里。
他盯着黑袍人。
#墨奕怀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檀儿的名字？
黑袍我是谁不重要。
黑袍人往前走了一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黑袍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有黑雾在流转。
黑袍只要你帮我拿到皇宫里的镇魂珠
黑袍我不仅能让曲檀儿复活，还能给你毁天灭地的力量
黑袍让皇上、让所有欺负过你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墨奕怀复活檀儿？
墨奕怀眼里的警惕瞬间被狂喜取代，可随即又沉了下去。
#墨奕怀我凭什么信你？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的道理？
黑袍信不信由你。
黑袍人冷笑一声，掌心的黑珠闪烁了一下，墨奕怀眼前闪过曲檀儿的笑脸。
是她七岁时在石桥下，接过桂花糕时的模样，眼睛弯得像月牙，嘴角还沾着点糕粉。
黑袍你想想，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再见到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墨奕怀。
#墨奕怀唯一的机会……
墨奕怀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的防线开始崩塌。
是啊，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复仇失败，皇上的防备更严，他连靠近皇宫都难，更别说为檀儿报仇。
如果真能让檀儿活过来，哪怕是跟魔鬼交易，他也愿意。
#墨奕怀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字。
#墨奕怀我帮你拿镇魂珠，你必须让檀儿复活。
黑袍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黑袍放心，我从不说谎。
黑袍记住，拿到镇魂珠后，在子时的月圆之夜，到城外的乱葬岗找我。
话音刚落，墨奕怀睁开眼睛。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蹦出来。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一丝微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他手背上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碰到了怀表的冰凉金属。
拿起怀表，他贴在胸口，感受着表盖传来的凉意，慢慢平复呼吸。
梦里黑袍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让檀儿复活”这五个字，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墨奕怀檀儿……
#墨奕怀只要能再见到你，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他起身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佛堂。
佛堂里的烛火还亮着，一夜未熄，昏黄的光映在曲檀儿的灵位上。
灵位前的抄经纸堆得很高，却再也换不回她的一句回应。
墨奕怀走到灵位前，缓缓跪下，双手合十。
墨奕怀檀儿，再等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了。
油灯的火苗摇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又像是在预示着，这场以“爱”为名的交易，终将把他拖进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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