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檀住的“悦来客栈”外，两盏红灯笼挂在门檐下，墨奕怀躲在斜对面的树下，树影浓密，正好把他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这是他守在这里的第三个晚上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灰布短打，斗笠放在脚边，发白的头发被夜风撩起几缕，贴在耳后。
手上拿着的怀表已经凉透，表链在掌心绕了两圈。他没靠近客栈，只是远远地看着门口，自从集市上见过那个和檀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他就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能让心里的烦躁少一点。
老汉姑娘，买串糖葫芦吧？刚蘸的糖，甜得很！
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小车经过，曲小檀正好从客栈里走出来，听到吆喝，脚步停了下来。
她穿着白天那件浅蓝色襦裙，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走到小车前，低头看了看糖葫芦，又摸了摸布包，布包里的碎银子早上买了胭脂，现在竟连一串糖葫芦的钱都不够了。
曲小檀不了，谢谢大爷。
她笑了笑，转身想走，墨奕怀在树后看得清楚，檀儿以前也这样，看到喜欢的糖人却没钱买时，就会露出这种又委屈又懂事的表情，每次他都会悄悄买下来，塞到她手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手指捏着银子，犹豫了片刻。
他不能靠近，一靠近就怕控制不住情绪，吓到她。
他盯着曲小檀的背影，趁她转身走向客栈台阶时，手腕轻轻一扬，碎银子落在她的布包里，刚好卡在布缝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曲小檀走到台阶前，习惯性地拍了拍布包，摸到里面的碎银子，愣了一下。
她打开布包，看到那块银子，随即笑了起来，像捡到了宝贝。
曲小檀肯定是墨连城偷偷放的！这家伙，总是这样！
她拿着银子跑回糖葫芦摊，买了一串最大的，咬了一口，糖渣沾在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树后的墨奕怀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可笑意很快又淡了下去，她叫的是墨连城的名字。
这份本该属于他和檀儿的温柔，如今却落在了别人身上，可他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卖糖葫芦的老汉也推着小车走了。
曲小檀吃完糖葫芦，没回客栈，而是走到客栈旁的小河边，对着月亮站着。
夜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她想家了，想现代的爸妈，想手机里的歌，可这里没有这些，只有陌生的古代和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的迷茫。
墨奕怀在树后看得真切，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想上前递块帕子，想告诉她“别难过”，可他不能。
他只能拿着怀表，在树后陪着她，直到她哭够了，擦干眼泪，转身回了客栈，他才松了口气。
云鹰王爷。
云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云鹰您已经在这里守了三晚了，这姑娘……不过是长得像王妃，您何必……
墨奕怀没有回头，目光还停在客栈门口那盏摇晃的灯笼上。
墨奕怀我知道她不是檀儿。
墨奕怀可看到她，就像看到檀儿还活着一样。
墨奕怀她笑的时候，我会想起檀儿吃桂花糕的样子；她哭的时候，我会想起檀儿被曲盼儿欺负时的模样……
墨奕怀云鹰，我只剩这点念想了。
云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墨奕怀捡起脚边的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没立刻离开，依旧站在树后，直到客栈的灯笼灭了大半，才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明天，他还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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