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驶离清风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小燕子把苏婉儿送的锦鲤荷包揣进怀里,指尖摩挲着布料上凸起的针脚,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哎呀,忘了问苏姑娘,黑风堂是不是黑风寨的余孽了!”
尔泰正望着窗外掠过的田埂,闻言回头笑道:“许是吧。江湖上的匪帮,换个名号东山再起是常事。不过现在被剿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也是。”小燕子点头,忽然打了个哈欠,往他肩上靠得更紧了些,“还是苏州好,暖和,还有桂花糕吃。”
“等回去了,让周老板教你做。”尔泰拢了拢她身上的棉袄,“睡会儿吧,到前面的镇子还要走两个时辰。”
小燕子“嗯”了一声,没多久就呼吸均匀起来,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尔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伸手替她挡了挡车窗外灌进来的风。
同行的镖师们见了,都默契地放轻了说话声。这一路同甘共苦,谁都看得出这两人之间早已情根深种,只是差层窗户纸没捅破。
傍晚时分,马车驶入一个名叫“落马坡”的镇子——并非黑风岭那个险地,只是同名而已。镇子不大,却很热闹,街边的客栈挂着红灯笼,飘出饭菜的香气。
“就在这家‘迎客来’歇脚吧。”尔泰扶着刚睡醒的小燕子下车,抬头看了眼客栈的幌子。
刚走进客栈,就听到大堂角落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都说了不是我偷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小燕子脚步一顿,拉了拉尔泰的袖子:“这声音……有点耳熟。”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蓝色长衫的年轻书生正被两个捕快围着,书生面红耳赤,手里还紧紧抱着个布包。
“不是你偷的,那玉佩怎么会在你包袱里?”捕快厉声道,“跟我们回衙门再说!”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你们看错了!”书生急得直跺脚。
小燕子忽然“呀”了一声:“是箫剑大哥!”
尔泰也认出来了,那书生正是当年在京城结识的箫剑。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当成了小偷?
“住手!”小燕子快步冲过去,挡在箫剑身前,“你们别抓他!他不是小偷!”
捕快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谁?敢妨碍公务?”
“我是他朋友!”小燕子道,“箫剑大哥是好人,他不会偷东西的!”
箫剑也认出了他们,又惊又喜:“小燕子?尔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先别说这个。”尔泰走上前,对捕快拱手道,“官爷,这位萧兄是我们的朋友,绝非宵小之辈。不知他被指控偷了什么?”
“偷了张大户家的羊脂玉佩!”捕快道,“有人看见他昨天在张大户家门口徘徊,今天张大户的玉佩就丢了,我们在他包袱里搜出了一模一样的玉佩,不是他偷的是谁?”
“那是我的玉佩!”箫剑急忙打开怀里的布包,里面果然放着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个“箫”字,“这是我爹留给我娘的,怎么会是张大户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仿造的!”捕快显然不信。
小燕子急道:“这玉佩一看就是旧的,怎么可能是仿造的?你们肯定搞错了!”
正争执间,客栈门口走进来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个管家模样的人。捕快见了,立刻躬身道:“张大户,您来了。”
张大户三角眼一扫,看到箫剑手里的玉佩,眼睛一瞪:“就是这玉佩!跟我丢的那块一模一样!肯定是他偷的!”
“胡说!”箫剑气得发抖,“这是我家传的玉佩!”
“谁信你的鬼话!”张大户道,“我那玉佩是前明遗物,背面刻着‘清风’二字,你敢让我看看你的?”
箫剑一愣,下意识地摸向玉佩背面。尔泰看出他神色有异,心里一动,对张大户道:“若这玉佩背面没有‘清风’二字,是不是就能证明萧兄清白?”
“那是自然!”张大户拍着胸脯,“要是没有,我给这书生赔礼道歉!”
尔泰看向箫剑,示意他把玉佩拿出来。箫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佩递了过去。张大户接过玉佩,翻到背面一看,顿时愣住了——背面光溜溜的,哪有什么“清风”二字?
“这……这不可能!”张大户满脸错愕。
管家在一旁小声道:“老爷,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咱们的玉佩好像没刻字……”
“你闭嘴!”张大户瞪了管家一眼,随即尴尬地咳嗽两声,把玉佩还给箫剑,“看来是误会,误会……”
捕快见状,也讪讪地收了手:“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箫剑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对尔泰和小燕子感激道:“多谢你们,不然我真要被当成小偷抓起来了。”
“箫剑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燕子拉着他坐下,让店小二上了壶热茶。
箫剑叹了口气,才说起缘由。原来他离开京城后,一直在四处游历,前些日子路过此地,想在镇上歇歇脚,没想到昨天去河边写生时,被张大户家的下人看到,今天就被指认偷了玉佩。
“那玉佩……”尔泰看着他手里的玉佩,总觉得刚才箫剑的反应有些奇怪。
箫剑摩挲着玉佩,眼神复杂:“实不相瞒,这玉佩确实有些来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尔泰见他不愿多谈,便没再追问。三人聊起别后的经历,箫剑听说他们从京城逃出来,在江南和清风镇的遭遇,唏嘘不已。
“没想到你们竟经历了这么多。”箫剑看着他们,忽然笑道,“我看你们现在,倒真像江湖上结伴而行的侠侣。”
小燕子的脸颊瞬间红了,偷偷瞟了尔泰一眼。尔泰也有些不自在,端起茶杯掩饰道:“萧兄取笑了。对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箫剑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轻声道:“原本打算往南走,去看看岭南的风光。不过既然遇上你们,倒想多留几日,也算有个伴。”
小燕子立刻拍手道:“好啊好啊!有箫剑大哥一起,路上更热闹了!”
尔泰也点头赞同:“多个人多份照应,正好我们也不急着回苏州,不如一起在这落马坡休整两天再出发。”
当晚,三人在客栈住下。小燕子累了一天,早早便睡了。尔泰和箫剑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就着月光闲聊。
“尔泰,”箫剑忽然开口,“你们真打算一直这样四处漂泊?”
尔泰望着天边的明月,沉默片刻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无拘无束。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顿了顿,看向箫剑,“你呢?总在外面游历,就没想过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箫剑笑了笑:“我还有件心事未了,安定不下来。等了了那件事,或许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间小茶馆,也算安稳。”他没细说是什么心事,尔泰也知趣地没再问。
两天后,三人一同启程。有了箫剑同行,路途更添了几分趣味。箫剑见识广博,一路上给他们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小燕子听得津津有味,尔泰也时常和他探讨江湖见闻,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日,他们行至一处名为“望月渡”的渡口,准备乘船过江。渡口旁停着几艘渡船,船夫们正吆喝着招揽客人。尔泰去打听船价,小燕子和箫剑则在岸边等着。
忽然,小燕子指着不远处一艘华丽的画舫,惊讶道:“箫剑大哥,你看那艘船好漂亮啊!”
箫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一变,拉着小燕子往旁边躲了躲:“别乱指,那是知府大人的船。”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刚想说话,就见画舫上走下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清风镇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婉儿。
苏婉儿也看到了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小燕子?尔泰?你们怎么在这里?”
尔泰正好回来,见状也有些意外:“苏姑娘?你怎么会和知府大人在一起?”
苏婉儿笑道:“那是我爹爹。我这几日随他回乡省亲,没想到会在这渡口遇上你们。”她看向箫剑,“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朋友,箫剑。”尔泰介绍道,“这位是苏知府的千金,苏婉儿。”
箫剑和苏婉儿互相拱手问好,目光交汇的瞬间,箫剑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苏知府也走了过来,打量着尔泰三人,温和地问道:“婉儿,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爹爹,他们之前在清风镇帮过我呢。”苏婉儿笑着解释。
苏知府点点头,对尔泰三人道:“多谢几位对小女的照拂。正好我们的船要过江,若不嫌弃,不如一同上船?”
小燕子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就被尔泰用眼神制止了。尔泰拱手道:“多谢知府大人好意,只是我们习惯了坐渡船,就不叨扰了。”
苏婉儿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那好吧,后会有期。”
看着画舫缓缓驶离,小燕子不解道:“为什么不上那艘漂亮的船啊?”
尔泰低声道:“官场之人多有顾忌,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好。”箫剑也赞同地点点头,小燕子这才明白过来。
渡船摇摇晃晃地驶向江对岸,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小燕子趴在船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忽然笑道:“尔泰,你看,我们的影子好像在一起跳舞呢!”
尔泰凑过去,看着水中交叠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啊,一直在跳呢。”
箫剑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江风拂过,带着水汽的清新,仿佛预示着前路虽远,却有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