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咖啡馆的角落里，空气中漂浮着廉价咖啡豆的焦香和书本的陈旧气味。
苏晴双臂环抱在胸前，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审视着对面的林修。她没有碰那杯他点来的美式咖啡，任由冰块在玻璃杯里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清冷，像杯子里的冰块，带着不加掩饰的警惕，“我的算法模型，核心构想，还有我遇到的瓶颈。这些东西，只存在于我的脑子里和加密硬盘里。”
林修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更加清醒。他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归来，那听起来像个疯子。他需要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一个能让苏晴这种天才信服的身份。
“我读了你发表在《IEEE信号处理快报》上的那篇论文。”林修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直视着她的眼睛，“《关于非周期性信号流的降噪与重构》”
苏晴的眉毛微微挑起，那篇论文非常冷门，引用率极低，是她早期的一个学术探索。
“你在论文的结论部分提了一句，‘该模型在理论上可拓展应用于超大规模分布式网络的数据冗余校验’。大多数人会忽略这句话，但我没有。”林修的语速很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顺着这条线索，查阅了所有相关的去中心化网络技术，从BT协议到最新的分布式账本。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演。”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在做的，根本不是什么信号降噪。你是在为未来的视频时代，打造一把能劈开存储和带宽成本这两座大山的钥匙。一个能让所有人，随时随地，以最低成本分享高清视频流的底层协议。我说的，对吗？”
苏晴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修的话，就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包裹在学术外衣下的、最狂野的商业野心。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屠龙者，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纨绔子弟，竟然看穿了她的一切。
她的防备松动了一丝，但怀疑仍在。“推演？就凭一篇论文里的一句话？”
“天才的火花，只需要一粒火星就能点燃。而我，恰好擅长在废墟里寻找火星。”林修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至于你遇到的瓶颈，哈希锁的问题。那不是你的错，是思路的局限。你试图在一个去中心化的模型里，用一个中心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然会处处碰壁。”
苏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紧紧抿着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像是在消化这番颠覆性的评价。终于，她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警惕被一种更锐利的东西取代了。
“好。你说我的思路有局限，”她发起了挑战，“那么，林先生，你的高见呢？”
“别用锁。”林修给出了两个字。
“什么？”
“为什么要用锁来保证数据一致性？这就像为了防止交通拥堵，就给每辆车都装上一个红绿灯，结果只会更堵。”林修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敲打着一个看不见的键盘，“思路要变。我们不应该去‘防止’数据出错，而是要建立一个机制，让‘出错’的成本变得极高，并且能被瞬间识别和剔除。”
他看着苏晴越来越亮的眼睛，抛出了那个来自未来的、足以改变一切的构想：“把每一次数据分发和校验，都看作一次‘交易’。用一种轻量化的、不可篡改的链式结构，把所有交易记录下来。任何一个节点想作恶或者出错了，都会立刻被整个网络识别并抛弃。我们追求的不是绝对的‘同步’，而是最终的‘共识’。”
咖啡馆里的嘈杂声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
苏晴的世界里，只剩下林修平静而清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链式结构……交易……共识……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为她推开了一扇她从未想象过的大门。门后，是一个全新的、豁然开朗的世界。她困扰了数个月的死结，在这一瞬间，被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她看着眼前的林修，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这绝对不是什么推演。这个人，要么是个隐藏在凡人中的绝世天才，要么……他就是个来自未来的魔鬼。
“我需要什么？”苏晴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已经决定赌了。
“一个独立的实验室，不受干扰的研发环境，顶级的服务器阵列，还有一支由你全权指挥的团队。”林修给出了他的条件，“以及，一个能让你安心实现所有狂想的后盾。”
“代价呢？你想要什么？”
“新公司，我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林修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晴几乎是立刻反驳：“不行！技术是我唯一的筹码。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但公司的技术路线和产品方向，我必须拥有一票否决权。”
这是一个聪明的反击。她要的是控制权，是保证她的心血不会被资本随意摆布。
林修欣赏她的强硬。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作为董事长，拥有最终的商业决策权和人事任免权。我们可以签一份对赌协议，如果三年内，公司市值达不到十个亿，我名下的百分之二十股权，无偿转让给你。”
十个亿！
苏晴的心脏狂跳了一下。这个数字对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从林修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拒绝。
“好。”她终于伸出了手，掌心因为紧张而有些湿润，“合作愉快。”
林修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但很有力。
“欢迎加入，‘未来科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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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滨海市中央商务区的顶层，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赵天龙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练功服，正挥动着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他没有去练习场，而是在这间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办公室里，铺了一块顶级的仿真草坪。
“砰。”
白色的高尔夫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几米外的洞杯中。
“好球，赵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精悍的男人躬身说道。他是赵天龙最得力的手下，阿彪。
赵天龙没有回头，只是从球筒里又取出一颗球，随口问道：“林卫国那边，怎么说？”
“林董亲自打来电话道歉了，说他那个宝贝儿子喝多了发酒疯，让他颜面尽失。他保证，一周之内，一定会带着林修，亲自上门给您赔罪，然后把合同签了。”阿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发酒疯？”赵天龙笑了，那笑声很低，像蛇在沙地上爬行，“一个只知道玩跑车和嫩模的废物，能有什么疯可发？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想从他老子那里多要点零花钱罢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挥杆。球又进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赵天龙问。
“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阿彪汇报道，“林卫国应该是真生气了，停了他所有的卡。那小子把他最宝贝的法拉利SF90给当了，换了五百万现金。然后……就一直待在一家快捷酒店里，没出来过。”
“哦？五百万？”赵天龙终于来了点兴趣，他放下球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火柴盒般的车流，“他打算用这五百万干什么？东山再起吗？”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被宠坏的富二代，拿着五百万，不出一个月就会被骗得精光。
“这个……我们的人查到，他去了一趟网吧，通过一个匿名的证券账户，把那五百万……全都买了一只叫‘金海生物’的股票。”
赵天龙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金海生物？”他皱了皱眉，随即嗤笑一声，“那只连续十个跌停，马上就要退市的垃圾股？他这是嫌钱烧得不够快？”
“是的，赵总。全仓买入，一分没剩。”
“哈哈……哈哈哈哈！”赵天龙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本来还以为他能折腾出点什么花样，没想到，蠢到这个地步！”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
“阿彪，派人盯紧了。我要知道他身无分文后，是什么表情。拍几张照片，越落魄越好。”赵天龙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等林卫国来求我的时候，我会把这些照片，当成礼物送给他。让他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离开了他，是多么可怜的一条狗。”
“明白，赵总。”阿彪点头哈腰地应下。
赵天龙重新拿起球杆，心情愉悦地准备打下一球。在他眼里，林修不过是他吞并林氏集团这盘大棋上，一个无足轻重、甚至能带来些许乐趣的小插曲。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只被他视作垃圾的股票，即将在三天后，变成一颗引爆整个资本市场的重磅炸弹。
而那个被他当作小丑的年轻人，已经磨好了复仇的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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