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妹

周末下午，雨后的阳光带着清新的暖意。温书榆按照顾景野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新开的书咖。

它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原木色的装修，巨大的落地窗，里面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和满满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纸墨的气息，环境确实如他所说，安静又惬意。

她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位置的顾景野，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少了几分平日的锋利。

他抬头看到她，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站起身朝她招手。

温书榆走过去，刚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一个熟悉又带着点娇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景野哥哥！书榆姐姐！我来啦！”

温书榆和顾景野同时转头，只见许欣悦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像只花蝴蝶一样翩然而至，脸上带着得意又灿烂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就拉开温书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顾景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紧：“许欣悦？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我来的呀！”许欣悦理直气壮地说，然后笑嘻嘻地看向温书榆，“书榆姐姐同意了的！对吧？”

温书榆在顾景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欣悦昨天加了我微信，她说她英语也有些薄弱环节，想一起来听听，会按市场价付补课费。” 她省略了许欣悦最初提出给双倍，被她以“一视同仁”为由拒绝的细节。

顾景野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好不容易营造的独处机会，就这么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给毁了！他狠狠瞪了许欣悦一眼，对方却毫不在意，反而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了，既然来了，就安静听讲吧。”温书榆拿出准备好的资料，语气平和，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秩序感。

补课正式开始。

然而，预期的安静学习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顾景野，你这个笨蛋，这个短语老师上周刚讲过！”

“许欣悦你闭嘴，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上次模拟考你英语也没及格！”

“那也比你高十分！”

“十分了不起啊？有本事数学跟我比？”

“你……！书榆姐姐你看他！”

温书榆：“……”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仿佛小学鸡吵架的人，一个桀骜不驯寸步不让，一个娇蛮任性胡搅蛮缠，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开口：“两位，如果你们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我不介意提前结束今天的补习。”

她的声音不大，却自带清场效果。

顾景野和许欣悦同时噤声。顾景野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重新拿起笔。许欣悦则委屈地扁了扁嘴，但也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温书榆继续讲解一个复杂的定语从句结构，讲得清晰透彻。期间，顾景野有个知识点没跟上，下意识想用他惯有的、有点不耐烦的方式提问，刚开了个口：“这里怎么就……”

温书榆只是抬起眼，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责备，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顾景野后面的话瞬间卡住了，气势莫名矮了半截，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乖顺？“……我的意思是，这个地方，能不能再讲细一点？”

许欣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当顾景野第N次拼写错误一个单词时，温书榆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红笔，在那个单词上轻轻画了个圈，然后抬眼看他。

顾景野：“……我马上改。” 说完就真的拿起橡皮擦用力擦掉，重新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遍。

许欣悦看看一脸平静、却自带强大气场的温书榆，又看看那个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尖刺、甚至有点“听话”的顾景野，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这还是那个怼天怼地、谁也不服的顾景野吗？居然被温书榆治得服服帖帖！

接下来的时间，许欣悦没再找顾景野吵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温书榆吸引了。她看着温书榆条理清晰地讲解，不疾不徐地应对顾景野各种“刁钻”（其实就是基础差）的提问，用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方式维持着课堂秩序。

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安静温柔的女生，身上有一种特别酷、特别强大的力量。不是张扬的外向，而是内在的沉稳与智慧，让她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自己撒泼打滚都做不到的事情——让顾景野乖乖听话。

补课结束时，许欣悦看向温书榆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审视、不甘和一点点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闪闪发光的崇拜。

“书榆姐姐！你太厉害了！”她凑到温书榆身边，语气兴奋，“你怎么做到的？顾景野那个混蛋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鼻孔朝天，在你这里居然这么老实！你教教我好不好？”

温书榆被她的直白逗得有些无奈，笑了笑：“好好读书，你也可以。”

顾景野在一旁听着，脸黑得像锅底，一把拉过温书榆的书包带：“走了，送你去便利店打工。” 他一点也不想让温书榆和这个突然“叛变”的小花痴多待。

许欣悦却毫不在意，追在后面喊：“书榆姐姐！下次补习我还要来！我一定安静听讲！你等着我啊！”

看着顾景野拉着温书榆快步离开的背影，许欣悦捧着脸，眼里几乎要冒出星星。

情敌？不存在的！

从今天起，温书榆就是她的偶像！什么顾景野，都配不上她的书榆姐姐！

......

顾景野几乎是半推半拉着温书榆走出了书咖，直到拐过街角，确认许欣悦没有跟上来，他才放缓了脚步，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你干嘛要答应她？”他语气闷闷的，带着明显的不爽，“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补课，就是来捣乱的。”

温书榆整理了一下被他拉得有些歪斜的书包带子，抬头看他，目光平静：“她付了补课费，就是学生。而且，”她顿了顿，想起许欣悦后来那双充满崇拜的眼睛，唇角微弯，“她后来不是挺认真的吗？”

“认真？”顾景野嗤笑一声，“她是看你看得认真！”一想到许欣悦那双几乎要粘在温书榆身上的眼睛，他就浑身不自在。那眼神，比之前把他当所有物时更让他头皮发麻。

温书榆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懊恼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她难得地没有立刻结束话题，而是轻声反问道：“那你呢？你当初找我补课，就完全是真心想提高英语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让顾景野瞬间僵住。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少女清澈的眼眸正望着他，里面没有试探，没有质问，只有一丝淡淡的、了然的疑惑，仿佛早已看穿他最初那点笨拙的私心。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周围车流人流的声音仿佛瞬间被屏蔽，顾景野只听到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擂鼓般敲在耳膜上。

他想否认，想找个借口，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当然不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这句，他像是豁出去了般，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不再掩饰的热意和紧张，“我是什么心思，你……你不知道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书榆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她当然不是毫无所觉。那些刻意多给的“补课费”，那些“顺路”的陪伴，那些笨拙的礼物和借口，还有他每次看向她时，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眼睛里，唯独对她流露出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她只是……一直不敢去深想。她的生活有太多重担，像一副沉重的枷锁，让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承载另一份如此炽热的情感，也害怕自己无法给予对等的回应。

她垂下眼睫，避开了他过于直白和滚烫的视线，没有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暧昧的张力在拉扯。

顾景野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她轻轻抿住的嘴唇，心里那点因为许欣悦带来的烦躁忽然就散了大半。她没有否认，也没有逃避他的问题，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默认。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痞气的得意。他没有再逼问，只是重新迈开步子，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调子，却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亲昵：

“走了，温老师。再磨蹭你打工要迟到了。”

温书榆轻轻“嗯”了一声，跟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走在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街道上，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已然心照不宣。

而此刻的书咖里，许欣悦还沉浸在“偶像崇拜”的兴奋中。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屏幕，在一个名为“千金小姐交流群”里激情发言：

【姐妹们！我宣布我失恋了！但我找到了新的真爱！温书榆姐姐简直A爆了！你们是没看到顾景野在她面前那个怂样！从今天起，书榆姐姐就是我唯一的姐！什么男人，都靠边站！】

后面还跟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星星眼表情。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询问详情。许欣悦得意洋洋，正准备好好宣扬一番偶像的事迹，忽然又想起什么，点开温书榆的微信头像，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信息：

【书榆姐姐，你到便利店了吗？今天辛苦你了！下次补习我一定乖乖的！（可爱.jpg）】

发完，她捧着手机，像个等待偶像翻牌的小粉丝，脸上洋溢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纯粹又热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