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舟的存在,像一滴浓墨坠入林暮原本随性自在的生活,缓慢而坚定地晕染开一套全新的秩序。
最初的几天,林暮还带着客套与生疏。他会为陆寒舟准备的早餐道谢,会在他收拾碗筷时略显局促地表示自己来就好。但陆寒舟总是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行动无声地驳回一切异议。他的照顾周到得令人发指,却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制性。
林暮渐渐习惯了清晨被食物的香气唤醒,习惯了画到深夜时客厅永远为他留着一盏暖黄的灯和一杯温热的牛奶。这种被细致包裹的感觉,对于一个长期独自生活的少年来说,并非全然不适,甚至在某些疲惫的瞬间,会滋生出隐秘的依赖。
但很快,林暮那属于创作者的敏锐观察力,便捕捉到了这完美秩序下的异常波纹。
首先是他物品的“迁徙”。
他习惯将常用的几支画笔散放在桌角,方便随时取用。但每次他从画室回来,那些笔总会整整齐齐地躺在笔筒里,按粗细排列。他喜欢在沙发上堆几个软枕,蜷在里面看漫画,但只要他起身离开片刻,再回来时,枕头必定被恢复成规整的靠背姿态。
一开始,林暮以为是陆寒舟的洁癖或强迫症。直到他发现,连他放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半倒扣着的漫画书,都会被合上,并夹入一枚他从未用过的、造型简洁的书签。
这不再是简单的整理,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修正”,将他的所有痕迹,都纳入陆寒舟认可的规范之内。
接着是那些“不经意”的探问。
“昨天和你一起放学回来的男生,是你同桌?”
“看你朋友圈,上周去参加了社团联谊?好玩吗?”
“经常给你发信息的那个‘胖子’,是你发小?”
陆寒舟的问题总是出现在最日常的对话间隙,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他仿佛在不动声色地绘制一张林暮的社交地图,仔细标注着每一个出现在林暮身边的人。林暮起初还会认真回答,但次数多了,他心里便升起一股微妙的不适感,仿佛自己的生活被放在显微镜下细细检视。
最让林暮脊背发凉的,是深夜的门缝。
有几次,林暮半夜被渴醒,迷迷糊糊下床想去客厅倒水。当他靠近房门时,会隐约听到外面极其轻微的、几乎融入呼吸的声响。他停下来细听,那声音便消失了。透过门底的那条缝隙,他偶尔能看到一丝光影被遮挡的明暗变化,仿佛有人刚刚站在那里,静静地,沉默地。
一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瞬间攫住他。他猛地拉开门,门外却只有空荡荡的、笼罩在夜色中的客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是错觉吗?林暮不敢确定。但这种不确定感,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神经末梢。他感到不适,一种私人领地被缓慢侵占的窒息感。但他并未点破。他知道,面对陆寒舟这种高智商且行为模式异常的人,直接的质问和冲突并非上策。
他感到不适,一种私人领地被缓慢侵占的窒息感。但他并未点破。他知道,面对陆寒舟这种高智商且行为模式异常的人,直接的质问和冲突并非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