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微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纤细的亮线。
房间里很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缓慢流淌。
谢寂昱靠在床沿，一夜未眠让他眼底泛着红血丝，试图撬动窗户的手指还残留着酸胀感，他攥了攥拳，压下心底的躁动——姜阮浔竟然敢把他从地下室挪到这里，必然布好了天罗地网，硬闯绝不可取。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寂静。
谢寂昱立刻收敛神色，抬眼时恰好对上 姜阮浔推门而入的身影。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裙，手里端着托盘，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温柔得近乎缱绻的模样，和这房间里无形的禁锢格格不入。
“谢寂昱，醒了吗？”
姜阮浔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温热的粥和小菜。
“昨晚在地下室受委屈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南瓜粥，尝尝？”
她俯身想扶他起身，谢寂昱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语气平淡。
“我自己来。”
他知道此刻必须隐忍，哪怕胃里因为厌恶翻涌，也还是拿起勺子小口喝了起来。
姜阮浔也不勉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太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暖意。
可谢寂昱却觉得那目光根本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烦躁，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姜阮浔伸手，轻轻拂去他嘴角沾着的一粒粥米。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砚之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偏头躲开。
“别碰我。”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姜阮浔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温柔淡了些，却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对不起，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谢寂昱，你别走好不好？在这里，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不好。”
谢寂昱放下勺子，直视着她。
“姜小姐，我们只是陌生人，算不上朋友，虽然有过几面之缘，但我跟你毫无瓜葛，你这样做是非法拘禁。放我走，我们还能各自安好。”
“陌生人？毫无瓜葛？”
姜阮浔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轻笑一声，可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悲凉。
“如果只是陌生人，你会陪我熬过最难的那段日子？会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霖源，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普通。”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离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去年冬天，她重感冒卧病在床，恰好沈霖源因为工作原因住在隔壁公寓，帮她买了药和三餐。
他当时只当是朋友间的举手之劳，却没想到在她这里，竟成了自己对囚禁谢寂昱“不普通”的证据。
谢寂昱喝着粥却皱紧眉头，似是在努力听清姜阮浔说的话语。
姜阮浔看着他低头喝粥的模样，她的目光渐渐失神。
阳光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镀上一层浅金，侧脸的轮廓线条温和，连握勺子的姿势都带着几分熟悉感。
她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谢寂昱从未听过的缱绻：“你今天穿这件白衬衫，真好看。”
谢寂昱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以为这是她对自己的在意，心里却莫名有些别扭——这份在意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姜阮浔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眼神飘向窗外，声音轻得像叹息。
“以前他也总穿白衬衫，每次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坐着，阳光一照，我总能一眼就看到他。他喝粥也慢，总是小口小口的，他也喜欢在里面放糖，还总说这样甜。”
谢寂昱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涩意。
他从没听过姜阮浔提过别人，更没见过她用这样的眼神说话，那是一种藏在温柔底下的执念，让他有些不安。
“他是谁？”
谢寂昱忍不住问。
姜阮浔猛地回神，眼底的缱绻瞬间褪去，又变回那个温柔却带着距离的模样，她摇摇头。
“没什么，随口说说。快吃吧，粥要凉了。”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伸手想去整理他的碎发，却被林砚之偏头躲开。
“姜小姐。”
谢寂昱放下碗，语气严肃。
“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该放我走，我们可以慢慢相处。”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她只是一时极端。
姜阮浔的脸色淡了几分，却依旧温柔。
“我不能放你走。谢寂昱，我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可林砚之却觉得这话里的“你”，似乎不是指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只是喜欢你。”
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她怕一旦说出来，连这仅有的“影子”都留不住。
“喜欢我？”
谢寂昱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
“喜欢我，就是把我关在这笼子里？”
“喜欢我，就是每次看着我，都像在看别人？”
“姜阮浔，你看着我，告诉我，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逼视着她，眼底满是受伤和愤怒。
姜阮浔被他看得心慌，却依旧不肯松口。
“我说了，是你想多了。谢寂昱，别问了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对你的。”
她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却被谢寂昱用力挥开。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一直这样。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姜阮浔的身体僵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看着谢寂昱的背影，除了沈霖源，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她以为只要把他留在身边，只要不说出真相，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快要失去这仅有的“影子”了。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
“我不会放你走的。”
她的语气依旧坚定，却少了之前的温柔，多了几分孤注一掷。
说完，她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谢寂昱的心上。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谢寂昱缓缓转过身，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他走到沙发边，手指紧紧攥起。
他不知道姜阮浔还会把他关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逃走。
而门外的姜阮浔靠在墙壁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房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怎么想，她都要把他留在身边。哪怕他恨她，哪怕他永远不知道真相，她也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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