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万年，神魔两界的战火从未真正停歇。这一年，魔渊异动，魔尊率百万魔军冲破“断尘关”，直逼神界腹地，四海龙神尊谢临渊亲率龙神军出征，璃光族作为神界附属，族长苏承渊携子女参战，族中最小的神女苏绾璃，也以“见习仙官”的身份，跟在兄长苏景然身后，第一次踏上了战场。
碎星湖是璃光族的圣地，也是此次神魔交战的侧翼战场。湖面常年泛着琉璃色的微光，湖底沉着千万年凝结的“璃光晶”，是仙者修炼的至宝。苏绾璃裹着一件淡蓝色的纱裙，裙摆缀着细碎的璃光珠，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叮铃”声——这是母后云舒亲手为她缝制的，怕她在战场上受冻，特意用璃光族的暖玉磨成粉末，混在纱线里，裙摆上绣的缠枝莲，每一片花瓣的尖端都缀着一颗极小的珍珠，是三姐苏明玥攒了半年的嫁妆，偷偷缝上去的。
“阿璃，躲在我身后，别往前凑。”大皇子苏景然一身银白战甲，手持长剑，回头时剑眉微蹙，语气是惯常的严厉，可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他是璃光族战力最强的仙者，自小就把这个最小的妹妹护在羽翼下，连风吹多了都怕她着凉，更别提这刀光剑影的战场。
苏绾璃乖巧地点头，小手攥着兄长的战甲衣角，探头往前看。远处的战场上，喊杀声震得湖面都在颤抖，黑色的魔气与金色的仙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时不时有仙者或魔兵从半空坠落，溅起的血珠落在琉璃色的湖面上，像一朵朵瞬间凋零的红梅。
她看得有些发慌，直到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战阵，落在了战场中央那个银甲身影上。
那是谢临渊。
四海龙神尊，神界最年轻的战神，传闻中他生来便有龙神血脉，化出原形时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应龙，龙角缀着天然的冰晶，呼风唤雨，所向披靡。此刻他正单膝跪在地上，左臂的战甲被魔刀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银甲的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竟让焦黑的土地瞬间冒出了嫩芽——龙神的血，是滋养万物的灵泉。
可他脸上没有半分痛色，握着长剑的右手稳如磐石，剑尖抵着一个魔将的咽喉。那魔将身材魁梧，浑身覆盖着玄铁盔甲，手里的巨斧还在往下滴着仙者的血，却被谢临渊的剑逼得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恐惧。
“滚回魔渊，或死。”谢临渊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清晰地传到苏绾璃耳中。他的长发被战风吹起，几缕沾在汗湿的额角，额间的龙神印记泛着淡淡的金光，明明是清冷的眉眼，却因眼底的狠戾，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魔将不肯认输，嘶吼着扬起巨斧，要与他同归于尽。谢临渊眼神一凛，左手猛地攥住对方的斧柄，不顾手臂的伤口被斧刃划得更深，右手的长剑顺着魔将的咽喉，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一声，黑血喷溅，谢临渊的银甲上又添了一抹狰狞的黑红。他抽出长剑，魔将的尸体轰然倒地，他缓缓站起身，仰头看向魔渊的方向，银甲上的血珠顺着战甲的弧度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一刻，阳光恰好穿透战场上方的魔气，落在他身上。银甲反射着金光，伤口的血是红的，发梢的汗是亮的，他站在尸山血海中，像一尊被血与光浇筑的神，清冷、强大，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绝。
苏绾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活了五百岁，在璃光族被父皇母后、哥哥姐姐们宠成了掌上明珠，见过的仙者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像谢临渊这样——明明是神，却带着魔般的狠戾；明明满身伤痕，却站得比谁都直；明明身处地狱般的战场，却像一道劈开黑暗的光，让她移不开眼。
“阿璃？你看什么呢？”二哥苏墨尘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哦，是龙神尊啊。怎么，我们阿璃看上人家了？”
苏绾璃的脸颊瞬间红透，像被湖面的璃光染了色，她慌忙低下头，攥着裙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小声反驳：“二哥你别胡说……”
可心里那点异样的情愫，却像湖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她偷偷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银甲身影——谢临渊已经重新投入战斗，长剑挥舞间，魔气四散，龙神的金光在他周身流转，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轻轻划了一下。
她想，原来这就是“一眼惊鸿”吗？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魔渊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魔尊亲自上阵了。那是一个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怪物，手里的魔鞭带着淬了剧毒的倒刺，一鞭抽向谢临渊的后背。谢临渊正对付身前的魔兵，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鞭。
“啪”的一声，银甲被抽得粉碎，后背的皮肉瞬间绽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黑色的魔气顺着血液蔓延开来。谢临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身体晃了晃，却依旧不肯倒下，转身想再战，可魔气已经侵入心脉，他眼前一黑，手中的长剑脱手，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朝着碎星湖的方向坠落。
“龙神尊！”苏景然惊呼一声，想冲过去救他，却被身边的魔兵缠住，动弹不得。
苏绾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那个银甲身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坠入湖底——碎星湖的湖底虽有璃光晶，可此刻战场上的魔气已经污染了湖面，普通仙者坠湖尚且会被魔气侵蚀，更何况谢临渊重伤昏迷，魔气攻心。
她来不及多想，挣脱开二哥的手，纵身一跃，朝着谢临渊坠落的方向飞去。淡蓝色的纱裙在风中展开，像一只展翅的蝴蝶，裙摆上的璃光珠发出急促的“叮铃”声，像是在为她的冲动呐喊。
“阿璃！回来！”苏景然和苏墨尘同时惊呼，可已经晚了。
苏绾璃飞到谢临渊身边，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他的身体很重，带着血腥味和龙涎香的气息，滚烫的体温透过破碎的银甲传来，灼伤了她的手臂。她抱着他，一起坠入碎星湖，湖面的琉璃光被砸开一圈巨大的涟漪，两人的身影瞬间被湖水吞没。
湖底很冷，琉璃色的光芒在四周闪烁，苏绾璃抱着谢临渊，在湖底的一块巨大璃光晶旁停下。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晶石上，看着他苍白的脸，额间的龙神印记已经黯淡无光，后背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黑色的魔气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四肢，慢慢往心口爬。
“别怕，我救你。”苏绾璃小声说，声音带着哭腔。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入手冰凉，让她的心更慌了。
她知道，要救谢临渊，必须驱散他体内的魔气，还要修复他受损的心脉。而璃光族的神女，天生自带仙髓，仙髓是至纯至阳之物，能净化一切魔气，也能修复仙者的经脉——这是璃光族的秘密，也是她作为神女的宿命。
母后曾说，仙髓是她的命，没了仙髓，她的修为会倒退，寿命会缩短，甚至可能变成一个普通人。可此刻，看着谢临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闭上眼，双手结印，口中默念璃光族的秘术。很快，她的胸口泛起一阵温暖的金光，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剔透的仙髓，从她的胸口缓缓飘出，散发着柔和的琉璃色光芒。仙髓离体的瞬间，苏绾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可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仙髓推向谢临渊的胸口。
仙髓融入谢临渊体内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瞬间爆发，将他周身的魔气驱散。黑色的魔气遇到仙髓的光芒，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便消散无踪。谢临渊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额间的龙神印记也重新亮起，虽然依旧昏迷，却已经脱离了危险。
苏绾璃看着他好转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修为在快速流失，眼前开始发黑，她靠在璃光晶上，看着谢临渊的脸，小声说：“等你醒了，一定要记得我啊……”
说完，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谢临渊身边，淡蓝色的纱裙在湖底展开，像一朵凋零的琉璃花，与四周的璃光晶融为一体。
湖面上，战斗还在继续，没人知道，璃光族的小公主，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龙神尊，在湖底，献出了自己的仙髓，也献出了自己的半生性命。
而碎星湖底，阳光透过湖水，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琉璃色的光芒环绕着他们，像是在为这段注定虐恋的开端，打上一个温柔又残酷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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