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转眼间，阳春三月已至，草长莺飞，宫中为太子沈知檐筹备的生辰国宴，也在这暖风和煦的日子里如期而至。

这一日，天还未大亮，你便被贴身婢女方沐轻声唤醒。

铜镜前，方沐灵巧的手指在你如瀑的青丝间穿梭，最终将它们高高盘起，梳成了一个俏丽又不失端庄的飞仙髻，点缀上几枚小巧精致的珍珠发簪和一支蝶恋花步摇。

“小姐，您今日真是太漂亮了！”方沐看着镜中眉眼精致、气度初显的你，由衷地赞叹。

镜中的少女，肌肤胜雪，眸若点漆，唇不点而朱，虽年纪尚小，却已能窥见日后的绝色风华。

你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就你嘴甜。好了，快给我挑一身赴宴的衣裳吧。”

方沐从梨花木衣架上取下一套衣裙，展开在你面前：“小姐，就穿这套蓝粉渐变的蝶恋百花曳地裙吧，衬得肤色极好，走动起来飘飘若仙，定能让那些贵女们都看直了眼！”

那裙子用料讲究，上好的软烟罗面料，从肩头的淡粉逐渐过渡到裙摆的湖蓝，裙面上用银线和小颗宝石绣着繁复的蝶恋花图案，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确实华美非常。

你点了点头：“好，就它了。”

穿戴整齐，你对着镜中人影微微一笑。

镜子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穿着现代黑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宿主今日……似乎想干点坏事？”谢栖桐清冷的声音在你识海中响起，语调平平，却莫名让你听出了一点揶揄。

你在心中哼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系统，这怎么能叫坏事呢？这叫……维护宫廷风纪，捍卫太子清誉。”

他没有再回应，但你似乎能感觉到识海里传来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波动。

房门打开，你的贴身侍卫凌云早已守在门外。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见到你出来，抱拳行礼：“小姐，车驾已备好。”

你微微颔首，在方沐的搀扶和凌云的护卫下，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太子生辰，普天同庆。皇宫内张灯结彩，流光溢彩。

太极殿内，更是觥筹交错，宾客云集。

帝后和太后端坐于最高处的御座之上，笑容和煦。

太子沈知檐坐在稍下首的位置，穿着一身崭新的杏黄色四爪蟒袍，面容依旧带着少年的清俊，但眉宇间已初具储君的威仪。

你随着父母兄长在指定的席位坐下，姿态端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

很快，你便注意到了那个坐在不甚起眼角落，却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燕君镜。

她果然如眠渔传递的画面中那般，穿着一身极其大胆暴露的异域舞娘装束，露着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大腿，脸上妆容浓艳，头上戴着繁琐的金饰，整个人与周围衣着得体、举止优雅的贵女们格格不入，像是一只误入凤凰群的野雉。

宴会进行到贵女献艺环节，各家小姐纷纷上台，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各展所长。

与你交好的几位贵女，如苏枕书、姜辞钰等人，表演也各具特色，你皆报以真诚的微笑和掌声。

轮到你时，你从容起身。你没有选择寻常的琴棋书画，而是向帝后行了一礼，声音清越：“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臣女叶挽星，愿献上一段剑舞，为太子殿下贺寿，愿我朝武运昌隆，愿殿下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皇帝沈烨眼中露出兴味：“哦？剑舞？准了！”

早有宫人抬上道具——一柄未开刃的、装饰精美的礼仪用剑。

你接过剑，深吸一口气，随着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带着杀伐之气的鼓点，翩然起舞。

你的身姿轻盈如燕，手中的剑却舞出了飒飒风声。

柔美与刚劲在你身上完美融合，衣袂翻飞间，蓝粉色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朵，银线绣制的蝴蝶与百花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你的动作翩跹起舞。

一招一式，既有舞蹈的韵律美感，又不失剑术的凌厉风骨。

一舞毕，满堂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好！哈哈哈！”皇帝沈烨抚掌大笑，眼中满是赞赏，“刚柔并济，英姿飒爽！不愧是叶大将军的女儿！赏！重重有赏！”

他笑着挥挥手，对太子道，“檐儿，你去，将朕库房里那对东海明珠并一柄玉如意，赏给叶五小姐。”

太子沈知檐起身，亲自端着赏赐走到你面前。

他目光明亮，看着你因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耳根也有些发红，将托盘递给你时，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欢喜：“挽星妹妹，舞……跳得极好。”

你接过托盘，屈膝行礼：“谢陛下隆恩，谢太子殿下。”

你退回座位，能感觉到一道嫉恨的目光如同毒针般刺在你背上，不用看也知道来自那位燕小姐。

终于，轮到了燕君镜。她扭动着腰肢，走上舞台，伴随着一阵靡靡之音，开始起舞。

那舞姿大胆妖娆，充满了挑逗的意味，与她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相得益彰。

你注意到，太子的目光确实被她吸引了去，但你仔细看去，发现那目光中并非欣赏或迷恋，而是深深的厌恶和一种冰冷的探究。

你还曾经正在心里嘀咕：“檐哥哥……没想到他口味这么……独特？”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让系统搞个“审美修正大礼包”时，不过现在不用了。

沈知檐却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郑重：

“挽星妹妹莫要误会，莫要……害怕。此女装束举止，实在有违女德纲常，不堪入目。”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誓言意味，“孤向你保证，今生绝不会违逆你的心意，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毒誓吓了一跳，随即心头一暖，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放心地点点头，心想若是那燕君镜真成了太子妃，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你怕是要先找根绳子把自己捆了清净。

台上，燕君镜的舞步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你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舞姿有些眼熟，似乎在眠渔传递的某些破碎信息里见过……

是了！这是前朝那位以色惑君、最终导致亡国的宠妃最爱的“霓裳天魔舞”！

你心中一惊，抬眼看向御座。

果然，皇帝沈烨和皇后尹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太后宁岑更是皱紧了眉头。

太子沈知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显然也认出来了。

燕君镜一舞跳罢，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然后便端着酒杯，羞羞答答、脚步踉跄地朝着太子席位“不小心”撞了过来。

“哎呀！”她惊呼一声，手中的酒壶“恰好”打翻了太子面前的酒杯。

她慌忙跪下，声音娇嗲：“臣女该死！冲撞了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说着，她拿起另一个空杯，看似手忙脚乱地为太子重新斟满酒，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些许无色粉末落入杯中——正是那催情之药。

“殿下，请用酒赔罪……”她双手捧杯，眼波流转，意图明显。

然而，沈知檐看都没看那杯酒，大手一挥，直接将酒杯打翻在地，酒液溅湿了地毯。

他站起身，声音冷冽如冰，带着储君的威严：

“拿下此女！”

殿内侍卫应声而上。

燕君镜惊呆了，脸色瞬间惨白：“殿下？您……”

沈知檐目光如刀，扫过她惊惶的脸，声音传遍大殿：“此女衣着僭越，举止放荡，所舞之舞更是前朝亡国祸水之舞！如今又意图接近孤，行迹可疑！孤怀疑她是前朝余孽，派来的奸细！给孤押下去，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不——！殿下！臣女冤枉啊！”燕君镜尖叫着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那身妖异的舞娘装束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可笑。

你轻轻拽了拽回到座位、面色依旧冷峻的沈知檐的衣角。

他低头看你，目光瞬间柔和下来：“怎么了，挽星妹妹？”

你小声道：“太子哥哥，我认为她父亲燕大人……”

沈知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也压低声音：“挽星妹妹果然聪慧。不过，此刻是孤的生辰宴，不宜大动干戈。此事需得暗中查证，先将宴会进行下去，免得折了皇家颜面，打草惊蛇。”

你点点头：“我明白了。”

宴会照常进行，仿佛方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但暗流已然涌动。

宴会结束后不久，禁军便手持圣旨，以“勾结前朝余孽，教女无方，意图谋害储君”等罪名，查抄了燕府。

查证之下，燕大人与其宠妾果然与前朝势力有所牵连，燕君镜所学舞蹈和那催情药物皆来源于此。

皇帝震怒，下旨将燕大人及其宠妾处死。

念及燕府正妻江氏多年来备受冷落欺凌，且其娘家江氏亦是清流门第，与你的母亲林氏年轻时并称“京城双珠”，情谊深厚，特准江氏与燕府和离，发还嫁妆，允其返回娘家休养，日后再嫁亦无不可。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谁也没想到，一场太子生辰宴，竟会引出这般惊天大案。

而那位曾经被燕府上下视为“灾星”的嫡女燕归鸿，其生母江氏，终于得以脱离苦海。

尽管年华已逝，但江氏风韵犹存，才情依旧，回归娘家后，竟也有不少当年未能如愿的追求者，再次上门表达关切，后续如何，便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了。

将军府内，你听着方沐打听来的后续，轻轻抚摸着膝上的眠渔。

书卷温润，仿佛也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安然。

识海中，谢栖桐的身影悄然浮现，他看着你，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你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