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绸缎，将旷野裹得严严实实。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唯有两匹骏马的蹄声格外清晰，“嗒嗒”地踏在碎石路上，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苏暮雨与苏琴雪并辔前行，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扫过马腹，带起细碎的尘土。苏暮雨勒着缰绳，目光落在前方被夜色笼罩的路，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只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琴雪，”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你说……昌河他，会不会真的跟我们站在对立面？”
苏琴雪微微侧头，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眸。她抬手拂去落在肩颈的草屑，指尖轻轻拍了拍马颈，让骏马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不会的。我们三个是从炼炉里一起爬出来的，就算表面上闹得再僵，他心里也绝不会真的对我们拔剑。”
风掠过耳畔，带着旷野的凉意。苏暮雨想起出发前，苏昌河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匕首，笑得玩世不恭：“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别人手里的。”可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他却看不透。他轻轻喟叹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希望如此吧。毕竟这还是我们三个，第一次有可能……要对彼此亮出刀刃。”
苏琴雪没有再说话，只是悄悄加快了些速度。她懂苏暮雨的担忧，也明白这场暗河之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一点点将他们曾经牢不可破的情谊，拉向未知的边缘。但她始终记得，当年在炼炉里，他们三个是如何互相护着对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情分，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斩断。
—————
车厢内，烛火摇曳不定，将木质车壁上的纹路映得忽明忽暗。苏昌河斜靠在软垫上，双腿随意交叠，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调子轻快，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疲惫。
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那些模糊的影子渐渐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昏暗的酒肆、血腥的校场、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眼皮越来越重，他不知不觉便靠在车壁上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稳。
坐在对面的苏喆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跟着苏昌河多年，太清楚这个看似洒脱的少年心里藏着多少事——一边是苏家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回去免不了受罚；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朋友，若是动了手，怕是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苏喆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苏昌河身上，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他。车厢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苏昌河略显沉重的呼吸。
—————
十五年前-初遇-
无名酒肆里弥漫着劣质酒水与尘土混合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棂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十三岁的小苏昌河缩在角落的桌子底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刚偷来的钱袋，袋口露出几枚碎银的光泽，反射着微弱的光。
他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杀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刚要把钱袋揣进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在耳边：“敢偷东西偷到你苏爷爷头上了！”
小苏昌河心里一慌，转身就要跑，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了手腕。对方指节用力，捏得他动脉生疼，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紧接着，他被猛地一甩——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般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背脊重重磕在桌腿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还没等他缓过劲，一只绣着银纹的黑色靴子便带着劲风踢来，正中小腹。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怀里的钱袋也掉在地上，散开的袋口处，不仅滚出几枚碎银，还沾着几滴鲜红的血——那是方才被对方攥着手腕时，不小心蹭破的伤口，血珠落在碎银上，显得格外刺眼。
“既然手脚不干净，不如让我帮你断了！”暗河杀手的声音带着狠戾，一把匕首被他从腰间抽出，银亮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朝着小苏昌河的手腕刺来。
小苏昌河吓得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他微微睁眼，便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是小苏暮雨。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匕首的尖端停在他的鼻尖前，不过一指的距离，冰冷的寒气几乎要刺进皮肤。
“无名者计划需要寻找好苗子，”小苏暮雨迎着刀刃，也迎着从门口照进来的光，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声音虽稚嫩却异常坚定，“他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钱袋，算不算有天赋？”
小苏昌河与小苏暮雨对视，门口的光太过刺眼，模糊了小苏暮雨的脸庞，却让他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深深印在了心里。他揉了揉被风吹得发涩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或许会改变他的命运。
而在酒肆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正缩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半碎的玉佩——那是爹娘离世前，塞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叫苏琴雪，刚被暗河的人从偏远的小镇带来，满心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看着小苏暮雨挡在小苏昌河身前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虽满脸倔强、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的小苏昌河，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勇气”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在这陌生又危险的地方，觉得或许自己也能找到可以依靠的人。
—————
十五年前-校场-
天刚蒙蒙亮，炼炉校场上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皱眉。草地上，一条血痕蜿蜒着延伸向远方，与清晨的露水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十三岁的小苏昌河倒在地上，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染红了身下的青草。他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间不断有血渗出——那是方才被其他无名者用刀背砸中眼眶留下的伤，疼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
“这是暗河的炼炉，低贱的无名者们，用手中的刀刃杀出一个生机！”教习甲的声音带着冷酷，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像一把冰冷的刀，刺进每个少年的心里，“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留在暗河！”
小苏昌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失血过多，刚撑起身子便又倒了下去。他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眼里满是不甘，低声嘶吼：“什么低贱的无名者！我有名字，我叫苏昌河！”
“不，你没有名字。”教习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要在这座炼炉里，拼到一个名字；拼不到，便是死！”
远处，小苏暮雨刚结束一场厮杀。他的剑尖还滴着血，手臂上也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袖，紧紧贴在皮肤上。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小苏昌河，脚步顿了顿，随即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小苏暮雨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瓷瓶——那是他昨天完成任务后，教习赏的金疮药，瓶身已经有些磨损，里面的药粉所剩无几。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起小苏昌河受伤的左臂，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药粉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小苏昌河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小苏暮雨轻轻按住。他抬头，瞪着小苏暮雨：“喂，你救下我，却害得他们把我带到这个整日打打杀杀的鬼地方，还不如不救！”
小苏暮雨抿了抿唇，动作轻柔地帮他包扎伤口，声音带着一丝歉意：“抱歉。”他的手上还在流血，鲜血滴落在草地上，与小苏昌河的血混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包扎的动作。
“既然是我害你踏入此地，我就一定会带你离开。”小苏暮雨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来，他自己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小苏昌河。
小苏昌河轻哼一声，别过脸看向空中刚升起的太阳，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却悄悄红了眼眶。他嘴上说着“只会说大话的家伙”，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这个愿意为他挡刀、愿意在自己受伤时递上金疮药的少年，成了他在这座冰冷炼炉里，第一个想要信任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你……你们还好吗？”
小苏暮雨和小苏昌河同时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昨天在酒肆里见过的苏琴雪。她手里拿着几片草药，指尖微微发抖，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过来的。
“我……我看你们受伤了，这是我在山上采的草药，能止血。”苏琴雪把草药递过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爹娘以前是郎中，我知道怎么用……”
小苏暮雨看着她手里的草药，又看了看她那双带着惶恐却又藏着善意的眼睛，接过草药，轻声道：“谢谢你。”
小苏昌河也愣住了，看着这个比他们还小的小姑娘，心里突然觉得，这座冰冷的炼炉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从那天起，他们三个便成了彼此的依靠。小苏暮雨负责制定计划，避开教习的刁难；小苏昌河凭着灵活的身手，偷偷给大家找吃的；苏琴雪则用采来的草药，帮他们处理伤口。他们一起躲在柴房 夜色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绸缎，将旷野裹得严严实实。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唯有两匹骏马的蹄声格外清晰，“嗒嗒”地踏在碎石路上，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苏暮雨与苏琴雪并辔前行，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扫过马腹，带起细碎的尘土。苏暮雨勒着缰绳，目光落在前方被夜色笼罩的路，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只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琴雪，”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你说……昌河他，会不会真的跟我们站在对立面？”
苏琴雪微微侧头，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眸。她抬手拂去落在肩颈的草屑，指尖轻轻拍了拍马颈，让骏马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不会的。我们三个是从炼炉里一起爬出来的，就算表面上闹得再僵，他心里也绝不会真的对我们拔剑。”
风掠过耳畔，带着旷野的凉意。苏暮雨想起出发前，苏昌河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匕首，笑得玩世不恭：“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别人手里的。”可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他却看不透。他轻轻喟叹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希望如此吧。毕竟这还是我们三个，第一次有可能……要对彼此亮出刀刃。”
苏琴雪没有再说话，只是悄悄加快了些速度。她懂苏暮雨的担忧，也明白这场暗河之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一点点将他们曾经牢不可破的情谊，拉向未知的边缘。但她始终记得，当年在炼炉里，他们三个是如何互相护着对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情分，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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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烛火摇曳不定，将木质车壁上的纹路映得忽明忽暗。苏昌河斜靠在软垫上，双腿随意交叠，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调子轻快，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疲惫。
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那些模糊的影子渐渐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昏暗的酒肆、血腥的校场、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眼皮越来越重，他不知不觉便靠在车壁上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稳。
坐在对面的苏喆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跟着苏昌河多年，太清楚这个看似洒脱的少年心里藏着多少事——一边是苏家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回去免不了受罚；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朋友，若是动了手，怕是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苏喆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苏昌河身上，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他。车厢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苏昌河略显沉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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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初遇-
无名酒肆里弥漫着劣质酒水与尘土混合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棂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十三岁的小苏昌河缩在角落的桌子底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刚偷来的钱袋，袋口露出几枚碎银的光泽，反射着微弱的光。
他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杀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刚要把钱袋揣进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在耳边：“敢偷东西偷到你苏爷爷头上了！”
小苏昌河心里一慌，转身就要跑，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了手腕。对方指节用力，捏得他动脉生疼，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紧接着，他被猛地一甩——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般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背脊重重磕在桌腿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还没等他缓过劲，一只绣着银纹的黑色靴子便带着劲风踢来，正中小腹。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怀里的钱袋也掉在地上，散开的袋口处，不仅滚出几枚碎银，还沾着几滴鲜红的血——那是方才被对方攥着手腕时，不小心蹭破的伤口，血珠落在碎银上，显得格外刺眼。
“既然手脚不干净，不如让我帮你断了！”暗河杀手的声音带着狠戾，一把匕首被他从腰间抽出，银亮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朝着小苏昌河的手腕刺来。
小苏昌河吓得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他微微睁眼，便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是小苏暮雨。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匕首的尖端停在他的鼻尖前，不过一指的距离，冰冷的寒气几乎要刺进皮肤。
“无名者计划需要寻找好苗子，”小苏暮雨迎着刀刃，也迎着从门口照进来的光，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声音虽稚嫩却异常坚定，“他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钱袋，算不算有天赋？”
小苏昌河与小苏暮雨对视，门口的光太过刺眼，模糊了小苏暮雨的脸庞，却让他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深深印在了心里。他揉了揉被风吹得发涩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或许会改变他的命运。
而在酒肆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正缩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半碎的玉佩——那是爹娘离世前，塞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叫苏琴雪，刚被暗河的人从偏远的小镇带来，满心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看着小苏暮雨挡在小苏昌河身前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虽满脸倔强、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的小苏昌河，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勇气”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在这陌生又危险的地方，觉得或许自己也能找到可以依靠的人。
—————
十五年前-校场-
天刚蒙蒙亮，炼炉校场上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皱眉。草地上，一条血痕蜿蜒着延伸向远方，与清晨的露水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十三岁的小苏昌河倒在地上，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染红了身下的青草。他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间不断有血渗出——那是方才被其他无名者用刀背砸中眼眶留下的伤，疼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
“这是暗河的炼炉，低贱的无名者们，用手中的刀刃杀出一个生机！”教习甲的声音带着冷酷，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像一把冰冷的刀，刺进每个少年的心里，“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留在暗河！”
小苏昌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失血过多，刚撑起身子便又倒了下去。他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眼里满是不甘，低声嘶吼：“什么低贱的无名者！我有名字，我叫苏昌河！”
“不，你没有名字。”教习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要在这座炼炉里，拼到一个名字；拼不到，便是死！”
远处，小苏暮雨刚结束一场厮杀。他的剑尖还滴着血，手臂上也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袖，紧紧贴在皮肤上。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小苏昌河，脚步顿了顿，随即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小苏暮雨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瓷瓶——那是他昨天完成任务后，教习赏的金疮药，瓶身已经有些磨损，里面的药粉所剩无几。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起小苏昌河受伤的左臂，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药粉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小苏昌河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小苏暮雨轻轻按住。他抬头，瞪着小苏暮雨：“喂，你救下我，却害得他们把我带到这个整日打打杀杀的鬼地方，还不如不救！”
小苏暮雨抿了抿唇，动作轻柔地帮他包扎伤口，声音带着一丝歉意：“抱歉。”他的手上还在流血，鲜血滴落在草地上，与小苏昌河的血混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包扎的动作。
“既然是我害你踏入此地，我就一定会带你离开。”小苏暮雨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来，他自己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小苏昌河。
小苏昌河轻哼一声，别过脸看向空中刚升起的太阳，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却悄悄红了眼眶。他嘴上说着“只会说大话的家伙”，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这个愿意为他挡刀、愿意在自己受伤时递上金疮药的少年，成了他在这座冰冷炼炉里，第一个想要信任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你……你们还好吗？”
小苏暮雨和小苏昌河同时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昨天在酒肆里见过的苏琴雪。她手里拿着几片草药，指尖微微发抖，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过来的。
“我……我看你们受伤了，这是我在山上采的草药，能止血。”苏琴雪把草药递过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爹娘以前是郎中，我知道怎么用……”
小苏暮雨看着她手里的草药，又看了看她那双带着惶恐却又藏着善意的眼睛，接过草药，轻声道：“谢谢你。”
小苏昌河也愣住了，看着这个比他们还小的小姑娘，心里突然觉得，这座冰冷的炼炉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从那天起，他们三个便成了彼此的依靠。小苏暮雨负责制定计划，避开教习的刁难；小苏昌河凭着灵活的身手，偷偷给大家找吃的；苏琴雪则用采来的草药，帮他们处理伤口。他们一起躲在柴房里分享一块干硬的饼，一起在夜里靠着彼此取暖，一起在面对其他无名者的挑衅时，紧紧站在一起——哪怕浑身是伤，也从未放开过对方的手。
这份在炼炉里结下的情谊，像一颗种子，在血与火的浇灌下，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成了他们往后多年里，最珍贵的念想。
—————
车厢内的烛火又跳动了一下，光影在苏昌河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苏喆盖在他身上的外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睡梦中，他似乎还停留在炼炉的柴房里——小苏暮雨正低头帮他包扎新添的伤口，动作依旧轻柔；苏琴雪坐在一旁，手里捣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还有她偶尔抬头时，眼里藏不住的关切。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这温暖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
苏喆看着他不安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打扰。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目光落在车窗外漆黑的夜色里。马车还在继续前行，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场未醒的旧梦，轻轻伴奏。
而苏昌河的梦境里，柴房的火光依旧温暖，两个少年少女的笑脸清晰如初，那份在炼炉里淬炼出的情谊，正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点点熨帖着他此刻纠结不安的心。他还没从这场梦里醒来，也仿佛不愿醒来——毕竟在那里，没有任务的压力，没有立场的对立，只有三个少年，紧紧依靠着彼此，朝着“活下去”这个简单却坚定的目标，一步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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