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巷口早餐摊的豆浆香钻进便利店，夏冬青踮着脚擦货架顶层的灰尘，余光总往墙上飘——那袭黑风衣还挂在老位置，肩线处的球磨得发亮，左袖口的焦糖渍像块凝固的琥珀，是去年冬天赵吏抢他烤红薯时蹭的。他擦完最后一块玻璃，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风衣布料，右眼突然泛起熟悉的热意，像有人把晒了一下午的鹅卵石塞进了瞳孔。
“冬青？”娅的声音从收银台传来，她正整理昨天的账单，星月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淡银的光，“又疼了？”
夏冬青摇头，手指顺着风衣口袋摸进去，指尖碰到张硬纸——是张折成方块的符纸，黄色纸面泛着旧旧的青光，符纹是用朱砂画的，末尾还沾着点暗褐色的酒渍。他展开符纸，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赵”字，是赵吏的笔迹没错。
就在指尖碰到符纹的瞬间，右眼的热意突然爆炸开来，夏冬青眼前一黑，等视线清晰时，他正站在便利店的柜台前——不对，是赵吏在的时候的便利店，赵吏坐在他现在的位置，手里举着半瓶二锅头，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他却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小子，等我哪天走了，你要是被阿茶的人盯上，就烧了这符——这是我从娅那里顺的天界屏蔽符，能挡她三次追踪。记住啊，别让娅知道我偷了她的符，不然她会用九天雷劈得我魂飞魄散。”
影像突然碎成无数光斑，夏冬青踉跄着扶住风衣架，额头撞在墙上，疼得倒抽冷气。娅已经冲过来，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温暖的神力像潮水般涌进脑海：“又看到赵吏了？”她的声音里藏着急，指尖都在抖。
夏冬青缓过劲来，把符纸递给她：“是赵吏的符，他说能挡冥王的追踪。”他摸着右眼角的朱砂痣，那里还烫着，“我看到他去年在这里写这符，说要是他不在了，让我用这个。”
娅接过符纸，指尖掠过符纹，金色的神力在纸面上跳了跳——符纸突然亮起来，像吸饱了阳光的萤火虫。她的脸色变了：“这是我的屏蔽符，之前我帮他修复魂器时落在他那里的。”她抬头看向夏冬青，眼底有化不开的沉郁，“他早知道自己会失踪？”
夏冬青又往风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张折成三角形的便签纸，展开后是赵吏的字：“小子，符纸藏在风衣里，别让娅发现我偷了她的宝贝——要是被她知道，我下辈子就得躲在冥界的茅厕里不敢出来。对了，风衣别洗，我留着点酒气镇邪。”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墨水晕开了点，像滴没擦干净的酒。
娅看着便签纸，突然笑出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掉下来：“这个混球，偷了我的符还敢耍嘴皮子。”她用指腹擦掉眼泪，把便签纸折好放进夏冬青的钱包，“这符能屏蔽冥王的追踪标记，昨天她留在你身上的印记，烧了这符就能抵消。”
夏冬青捏着符纸，指尖有点发抖：“那...我们现在就烧了它？”
娅点头，从收银台抽屉里摸出打火机——是赵吏留下的，外壳上刻着“444”。她点燃符纸，黄色的火焰裹着淡紫色的烟升起来，烟里飘着熟悉的二锅头味，像赵吏站在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看哥给你留的招”。
就在符纸燃到一半时，窗外突然传来猫叫——是那只红眼睛的黑猫，它蹲在窗台上，瞳孔缩成细缝，盯着燃烧的符纸。娅的星月玉佩突然亮得刺眼，她把夏冬青往身后拉了半步：“冥王的信使，在确认标记是否被清除。”
符纸终于燃尽，纸灰飘出窗外，落在黑猫脚边。它歪了歪头，突然转身跳进巷口的梧桐树影里，尾巴尖晃了晃，消失得无影无踪。娅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夏冬青的右眼：“好了，标记没了。”她的指尖还是凉的，但夏冬青觉得心里暖得像揣了杯热奶茶。
夏冬青把风衣从衣架上取下来，轻轻披在身上——布料有点大，领口盖住了他的下巴，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像赵吏的手搭在他肩上。他摸着袖口的焦糖渍，突然笑了：“赵吏说这风衣是他的护身符，现在轮到我了。”
娅看着他，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嗯，我陪你。”她伸手帮他理了理风衣的下摆，“不管冥王接下来派什么来，我们一起扛。”
风突然掀起风衣的衣角，夏冬青闻到布料里藏着的酒气，混着豆浆香，像赵吏还在身边。他抬头看向窗外，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说“小子，好好活着”。收银台的时钟指向八点，便利店的门被推开，进来个穿校服的女生，手里攥着块钱：“叔叔，要瓶矿泉水。”
夏冬青笑着应了，转身去拿矿泉水——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右眼的余光瞥见窗外的梧桐树影里，站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身影。长发遮着脸，只能看到一双发红的眼睛，正盯着便利店的门。
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指尖的星月玉佩突然热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挡在夏冬青身前，声音里带着点冷：“来了。”
夏冬青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有点紧，他看着窗外的红衣身影，又摸了摸身上的风衣——赵吏的温度还在，娅的手还在他胳膊上。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的身影轻轻说了句：“进来吧，我帮你。”
红衣身影愣了愣，突然飘进了便利店。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小腿上的淤伤——是生前被打的。她站在货架旁，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你...能看见我？”
夏冬青点头，把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又从冰箱里拿出罐温牛奶——是给怕凉的鬼魂准备的：“能。”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我叫夏冬青，这是娅。我们...想帮你。”
红衣身影盯着他手里的牛奶，突然哭了。眼泪顺着长发滴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们说我是厉鬼，说我会害人...可我只是想...想让他们说句对不起。”
娅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神力裹着温暖的光，像春天的风：“我们知道。”她的声音很软，像对自己的妹妹，“我们帮你。”
夏冬青看着眼前的红衣学姐，又摸了摸身上的风衣。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照在娅的星月玉佩上，照在红衣学姐的红裙子上。他突然觉得，赵吏没有走，他就在这风里，在这风衣里，在这便利店的每一寸空气里，陪着他，帮着他，一起守着这个小小的阴阳驿站。
收银台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进来的人带着不同的故事，出去的人带着不同的温度。夏冬青握着怀里的怀表，里面冬玥的照片在晨光里泛着光。他抬头看向娅，娅正好也在看他，两人都笑了——风还在吹，太阳还在升，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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