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转着，夏冬青把从万人坑仓库带回的日志摊在收银台上，指尖反复摩挲怀表背面的“冬玥”二字。金属壳子还留着他胸口的体温，可白天刚显形的月牙印此刻竟深成了墨色，像谁用烧红的针在上面刻了道痕。娅端着姜茶从后厨出来，瓷碗底在台面上碰出轻响，蒸汽卷着姜的辛辣涌上来，模糊了她眉间的褶皱：“先喝口热的，日志的纸都要被你盯穿了。”
夏冬青接过碗，指尖碰着瓷碗的温度，却没心思喝。他抬头望向玻璃门，外面的路灯刚亮，飞蛾绕着灯影打旋，像极了小时候妹妹追萤火虫的模样——那时她总穿橘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跑起来蝴蝶结晃啊晃，比萤火虫还亮。怀表突然在掌心里跳了一下，他猛地攥紧，右眼角的朱砂痣跟着发烫，像有人用晒热的鹅卵石轻轻压在上面。
“冬青？”娅的提醒刚落，夏冬青就僵住了——便利店门口站着个小女孩。穿橘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发梢沾着草屑，正是七岁的夏冬玥！她攥着自己的衣角，脚尖蹭着门槛，眼睛亮得像星星：“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糖都要化了。”
夏冬青的呼吸瞬间凝住。他碰翻台面上的日志，纸页哗哗翻到画着巨大符文的那一页。小女孩歪着脑袋，看见他手里的怀表，突然笑起来，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哥哥，那是我的！你说过要给我装橘子糖的！”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棉花糖，连拽衣角的小动作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小时候她想要糖吃，就总这样拽着他的衣角，晃啊晃。
娅的指尖泛起淡金微光，悄悄往夏冬青身边靠了一步：“冬青，她的影子……”夏冬青这才发现，小女孩的脚下没有影子，或者说，她的影子是淡蓝色的，像被揉碎的月光。可他不管，跨出收银台就抓住她的手：“冬玥？真的是你？”小女孩的手软软的，带着点凉，像小时候冬天里的橘子糖，剥开来的糖纸都冒着冷气。
“哥哥的痣又发光啦！”小女孩指着他的右眼角，咯咯笑，“上次我发烧，你守着我，痣就像小月亮，照得我胳膊都暖了。”夏冬青的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十年前的冬天，妹妹肺炎住院，他攥着她的手说“哥哥的痣会变魔法”，那时她的手也是这么凉，可他的朱砂痣真的发烫，暖得她皱着的眉头都松开了。
突然，小女孩的手开始发抖。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里浮起雾气：“哥哥，有人抓我……好疼。”夏冬青低头，看见她手腕上缠着暗紫色绳结——和仓库墙上的符文一模一样！娅的金光瞬间罩过来，绳结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小女孩疼得哭起来：“哥哥，我怕！”
“别怕，哥在呢。”夏冬青把她抱起来，指尖顺着头发摸下去，却摸了一手冷雾。幽冥眼骤然泛起幽蓝，他看见——小女孩背后站着穿黑和服的男人，左眉骨有道狰狞的疤，正用骷髅折扇指着她的后背，嘴唇动着：“找到你了，朱砂痣的妹妹。”是安倍邪一！
“娅！”夏冬青喊出声。娅的金光劈向那道影子，可影子像烟一样散了。小女孩的身体开始透明，她攥着夏冬青的衣领哭：“哥哥，那个叔叔给我吃糖，说要带我找你……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夏冬青的眼泪砸在她发顶——他想起妹妹“去世”那天，老师说“冬玥在便利店门口晕倒”，等他赶到时，她手里还攥着半颗橘子糖，原来不是意外，是安倍邪一！
“冬玥，哥哥带你回家。”夏冬青把怀表贴在她胸口，怀表突然亮起来，月牙印射出淡金光，裹住小女孩的身体。她的哭声小了，摸着怀表壳子：“哥哥，这是我的糖盒吗？”夏冬青点头，声音哑得像砂纸：“是，里面装着你最爱的橘子糖，等你回家，我们一起吃。”
小女孩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皱巴巴的橘子糖，塞进他手里：“哥哥，这是我藏的，给你留的。”糖纸是橘色的，和她的裙子一样，沾着点灰尘——像极了十年前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那颗，说要等他生日时给。夏冬青攥着糖，感觉手里的冷雾慢慢散了，小女孩的身体化成月光，钻进了怀表的月牙印里。
日光灯突然闪了一下。夏冬青抱着怀表跪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发抖。娅蹲下来抱住他：“冬青，她还在，只是被咒术困住了。我们会找到她的。”夏冬青把脸埋在她颈窝，闻见她衣服上的松脂味——那是她施术后的味道，像小时候老家的松树林。
过了很久，夏冬青抬起头，把糖放进怀表夹层：“娅，明天去市医院，查冬玥当年的病历。我要知道真相。”娅捡起日志，指尖划过“朱砂痣者”几个字：“安倍邪一十年前就盯上你们了——他要的是你和冬玥的伴生痣。”
夏冬青想起妈妈说过，他俩是“双生痣”，他的是“兄痣”，冬玥的长在手心，总藏在拳头里说“这是哥哥的秘密”。现在才懂，所谓“伴生痣”根本是安倍邪一要找的“钥匙”——用他们的血激活那个能开阴阳路的咒阵。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招牌哗哗响。夏冬青走到玻璃门旁，擦了擦雾气，却看见玻璃上映出个影子：穿黑和服的男人，攥着骷髅折扇，左眉骨的疤像条蛇。他冲夏冬青笑了一下，影子就散了。夏冬青捂着剧痛的右眼角，幽冥眼里浮现更多画面：十年前的便利店门口，冬玥攥着橘子糖，安倍邪一蹲下来递糖，她刚放进嘴就倒在地上……
娅的手放在他肩上，金光缓解了疼痛。夏冬青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右眼角的朱砂痣红得像血。他摸了摸怀表，里面传来轻微震动，像小女孩的心跳：“娅，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把冬玥抢回来。”
便利店的挂钟敲了十下。夏冬青把日志锁进抽屉，转身看见娅温好的牛奶。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的温度暖得鼻尖发酸。窗外的路灯还亮着，飞蛾还在绕圈，可这次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妹妹就在怀表里，在他身边，等着他带她回家。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