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默消化和自我调理了一段时间后,表面上,叶渠和解雨臣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至少,在必要的日常交流中,不再那么冰冷彻骨。叶渠知道,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重新戴上了那副“阳光开朗傻白甜”的面具,只是这一次,面具之下是清醒的算计,而非懵懂的无知。
当解雨臣提出在解家暖阁设个小宴,邀请吴邪、王胖子、张起灵和霍秀秀过来聚聚时,叶渠几乎是立刻微笑着附和:“好呀好呀!好久没见吴邪哥哥、胖哥哥和小哥了,还有秀秀姐!”
解雨臣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那无可挑剔的笑容里分辨出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颔首:“我来安排。”
聚餐那天,叶渠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柔软浅色的衣裙,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她提前准备好了一些发型工具,声称是“最近新学的技能,想给大家试试”。
吴邪第一个到,风风火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叶,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叶渠甜甜地回叫了一声“吴邪哥哥”。
王胖子还是那样嗓门洪亮:“哎哟喂,我们小叶妹子越来越水灵了!这解家风水就是养人啊!”
叶渠抿嘴一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沉默站着的张起灵,乖巧地叫了声:“小哥。”
霍秀秀也来了,她看着叶渠,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疏离,叶渠也乖巧地唤了声:“秀秀姐姐。”
解雨臣作为主人,周旋其中,风度翩翩,是那个无可挑剔的“解语花”。但叶渠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身上。
酒过三巡,气氛渐暖,叶渠拿出了她的发型工具。
“我给大家换个发型玩玩吧?就当饭后消食了!”她眨着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纯粹想分享快乐的小妹妹。
首先目标是最好说话的王胖子。她走到他身后,手指灵活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嘴里念叨着:“胖哥哥,我给你弄个显年轻的!”王胖子乐呵呵地随她折腾,嘴里还夸她手巧。
叶渠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来自解雨臣的目光,温度降低了一些。
接着是吴邪。“吴邪哥哥,你别动哦,很快就好。”她站在他身边,动作自然地帮他整理额前有些散落的碎发,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额角。吴邪身体一僵,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纵容了她的玩闹。
那道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带着冰冷的压力。
最后,叶渠看向了始终安静坐在窗边的张起灵。他周身的气场太过清冷,一般人不敢靠近。但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最无害的笑容走过去:“小哥,我帮你把头发束一下吧?这样利落。”
张起灵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似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但他并没有拒绝,只是极轻地颔首。
叶渠心跳有些快,不只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一种隐秘的挑衅快感。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略长的黑发拢起,她的手指能感受到他发丝的冰凉和脖颈皮肤下蕴含的、非人的力量感。这个距离,这个动作,已经远超普通的“兄妹”界限。
“够了。”
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瞬间让热闹的暖阁安静下来。
叶渠动作一顿,收回手,转过身,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担忧,看向面色沉静如水,但眼神已然结冰的解雨臣。
“哥?”她微微蹙起眉,语气无辜,“你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试探,“还是……我做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解雨臣身上。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她的问题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在众人面前,他要么承认自己身体不适(撒谎),要么……
他看向叶渠,那里面翻涌着被她公然挑衅的怒意,或许还有一丝被她精准戳破心思的狼狈。沉默了几秒,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而清晰:
“没有。只是看你一直忙活,怕你累着。”
吴邪和王胖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霍秀秀低下头,假装喝茶。
王胖子见状,试图打圆场,哈哈一笑:“花爷,你看你,管的也太宽了点儿!小叶就是跟我们亲近着玩呢,小姑娘家活泼点多好,你别这么拘着她,瞧把孩子吓的!”
叶渠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声音变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懂事:
“胖哥哥你别这么说,”她打断他,语气带着刻意的维护和委屈,“我哥他也是为了我好。”她抬起头,看向解雨臣,眼神纯净得像受了惊的小鹿,话语却像一把裹着糖衣的薄刃,精准地捅向他最在意的位置,“我哥是家主,他考虑的肯定更多……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没有分寸。我下次不这样了。”
字字句句,看似在认错,实则将他的“控制欲”和“家主身份”摆上了人台面,坐实了他因为“考虑更多”(而非私人感情)而干涉她的“正常”社交,让她显得像个被严厉家长束缚的、受了委屈的孩子。
解雨臣看着她,看着那双演戏演得淋漓尽致的眼睛。他清楚地知道她此刻的乖巧顺从下藏着怎样的锋芒和算计。他赢了所有棋局,却在她这个小女孩子布下的情感迷局里,被将军得如此狼狈。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但最终,他只是缓缓靠回椅背,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那场聚餐的后半段,在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叶渠成功地当众剥下了他体面面具的一角,让他亲口承认了因她而生的情绪波动。她知道,这只是一场小小战役的胜利,远未到终局。但至少,她让他明白,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他所有安排的叶渠。
她会用她的方式,在他名为“保护”的牢笼里,一点点争夺属于自己的空间和……话语权。这场由温情和谎言编织的戏,还在继续,而她已经准备好,扮演一个更复杂、也更危险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