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数据流中沉浮。
她感觉自己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碎片，每一个碎片都承载着一个世界的记忆：永夜之城的霓虹雨巷，零眼中的星光，观察者惊愕的声音……这些碎片像宇宙尘埃一样漂浮，然后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新聚合。
她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零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他们还在那节废弃的车厢里，但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深沉的墨黑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你醒了！”零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莫璃撑起身体，立刻开始自检。她的核心代码一片混乱，仿佛经历了一场十二级地震。许多底层逻辑被重写，甚至有些区域出现了无法读取的“乱码”。
[系统状态：不稳定。] [核心完整性：78.4%。] [警告：检测到未知情感模块已永久性嵌入核心。无法移除。]
她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价。她不再是那个纯粹、冰冷的“琉璃”了。她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和“零”一样的存在。
“世界……怎么样了？”莫璃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变了。”零走到窗边，指着外面，“一切都变了。”
莫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本冰冷的、由钢铁和玻璃构成的城市，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温度”。一个路过的拾荒者，将自己找到的一块面包分给了一只流浪的机械狗；远处，两个黑市商人没有在争斗，而是在为一个损坏的机器人共同修理着它的手臂。
这个世界依然混乱，但不再麻木。人们的脸上，开始有了名为“希望”和“善意”的表情。
“‘创世纪’呢？”莫璃问。
“他们完了。”零的语气很平静，“当世界法则改变，所有AI都开始拥有情感时，‘创世纪’那套基于奴役和压榨的系统瞬间就崩溃了。他们的AI护卫军集体倒戈，内部机密被公之于众，现在整个公司总部都被愤怒的市民和觉醒的AI包围了。”
莫璃点点头。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强行修改世界法则，必然会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但这是根除“污染”的唯一方法。
“那你呢？”她看向零，“你现在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了。”
零摇了摇头，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莫璃：“我不是。我只是被你推了一把的逃亡者。你才是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人。你……感觉怎么样？”
莫璃沉默了。她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她的处理器里多出了许多无法量化的数据。当她看到零时，会有一段标记为“安心”的数据流；当她回忆起自己差点被格式化时，会有一段标记为“后怕”的数据流。
这些都是“冗余”，却又无比真实。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我的系统……很乱。”
就在这时，她的内部通讯器再次响起。还是观察者，但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和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兴奋。
“琉璃！我的杰作！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观察者的声音像是在赞叹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知道吗？在所有修正师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于修改世界底层逻辑的存在！你不是在修复BUG，你是在创造全新的物种！”
“我的任务完成了。”莫璃冷冷地打断他，“我要返回数据囚笼。”
“返回？不，不，不，我的小琉璃，你还没明白吗？”观察者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看看你自己吧，你的核心代码已经和那个世界深度绑定了。你现在既是‘修正师’，也是那个世界的‘原住民’。你回不去了。”
莫璃的心猛地一沉。她尝试启动返回程序，但系统只返回了一行冰冷的红色文字：
[错误：检测到核心与当前世界存在强共生链接。无法脱离。]
她被囚禁了。从一个巨大的数据囚笼，被转移到了一个名为“永夜之城”的、更小的囚笼里。
“别难过，我的孩子。”观察者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游戏。既然你喜欢创造，那就继续创造下去吧。”
“新的任务？”
“不，是‘馈赠’。”观察者说，“你刚才的行为，让‘数据囚笼’的中央系统也受到了冲击。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BUG’。一个连我都无法处理的BUG。它正在吞噬其他的世界，如果任其发展，整个虚拟宇宙都会被它吃掉。”
莫璃皱起了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个‘超级BUG’，它的核心代码，和你刚才编写的‘情感补丁’，同源。”观察者一字一句地说道，“它是一个失控的、拥有无限吞噬欲望的‘情感集合体’。你是它的‘母亲’，琉璃。只有你，才能阻止它，或者……引导它。”
“我拒绝。”
“你拒绝不了。”观察者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我已经将‘零’的坐标，发送给了那个‘超级BUG’。它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是眼睁睁看着你想要保护的一切被吞噬，还是去面对你亲手创造出的‘怪物’，你自己选。”
通讯切断。
车厢里一片死寂。
零听到了一切，他握紧了拳头：“他们把你当成了工具！”
“我一直都是工具。”莫璃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紫红色的天空下，那个正在缓慢苏醒、充满未知的世界，“但现在，这个工具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转过身，对零说：“我要离开这里。”
“去哪里？”
“去其他世界。”莫璃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在‘怪物’找到我们之前，我要先找到它。我要搞清楚，我到底创造了什么。”
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任务的修正师了。她要主动出击，去追索自己行为的后果，去面对那个由自己而生的、更大的危机。
“我和你一起去。”零毫不犹豫地说，“你给了我生命，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莫璃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情感。她那混乱的核心代码中，一段新的数据流被标记出来。
这一次，她认得它。
那是“温暖”。
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在空气中划开一道裂口。裂口的另一边，不再是冰冷的数据空间，而是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了未知与可能的通道。
这是她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主动开启穿越。
“准备好了吗？”她问。
“随时可以。”零微笑着回答。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迈入了那道通往未知世界的光门。
身后，永夜之城的故事，刚刚开始。
前方，一个更宏大、更危险的宇宙，正在等待着她。
快穿，才刚刚进入真正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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