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天气很阴沉，好似太阳也发觉到了冷空气的滞留开始不爱出门，我默默加厚了衣裳缩紧脑袋钻进车里。等我驶进巷子便看见了他的身影站在单元门旁，仿佛只是日常的下楼倒垃圾，现在的他爬楼都有些许费劲以他的个性大抵老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他穿了一身长款风衣，袖口多出的一截没有理好，看见里面淡蓝色的衬衣，我嘱咐到今天会很冷让他多穿点，裸露脖颈处被黑色打底衬得皙白，外套厚的压着肩膀让他看着更加孱弱。我琢磨着该如何让他多吃点长点肉......

他打断我的思绪道：“走吧。”说完便向车副驾走去。

路途就如那天将他从医院领回来一样安静，我被压抑的空气燥的有些热，又害怕他冷着忍住没有开窗透气。在等红路灯的间隙我脱下外套递给他。

“有点热帮我拿一下。”我假装着自然想找点话题说，他没回我只是自然接过外套抱在怀里。

没多久就到医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混杂着药剂的味道不禁有点让人迷糊起来。穿过的走廊白的刺眼，我半步跟在他身后像是害怕走丢的小孩一样。小时候他领我出门在外也像现在一样，只不过那时他还会拉着我的手防止我乱跑。不变的是我永远跟在他的身后。

做检查时我站在他的身旁，他坐在塑料椅子上手臂垂落搭在腿上，我看见他指关节略微有点发青，他的忍痛方式永远都是如此安静。大抵我要是疼了只会龇牙咧嘴，但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呼吸越来越轻罢了。

医生说了很多——药剂、指标、日常询问还有治疗。我试图记下医生说的一切重点，他只是默默在那点头好像病的从来不是他一样。我希望他能多在我面前展示一下他的情绪，让我知道他病了，他很难受，他的痛苦，让我知道他后面那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能需要我。但他总是如此的平淡，将一切需求咽进肚里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看着真是气人。

走出医院我无意间憋着一股火，对就是想骂他。

“你就这样？”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我竟然在质问他，我深处局外缺在质问一个患病的局内人。

“你希望我怎样？”

目光没有尖锐，声音也没有被无理取闹的愤怒。我顿时就哑了火，自知理亏我只好继续跟着他向前走去。

那如风般随意的话语穿透着我的心墙：“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看见他的背景只觉得那股无助的气息早已侵蚀满他的全部。真的的绝望从来不是哭，不是求救，而是没有了力气。

回家的路上他疲惫的靠着车窗睡着了。久违的阳光露出头透过车窗照在他的眼睫上，很长很好看。我盯着他许久，不自觉心脏疼的厉害，好似如此就可以分担着他的疼痛。疼痛并不尖锐，是缓慢被掏空的虚无感。

我无数次询问自己，我到底爱他什么，答案就如迷雾被阳光消散后的破晓。我明白——爱的是他被世界抛弃后还坚持活成自己的那股自由样子，哪怕如此的累，但这也是我选择继续爱他的原因，我想为让他轻松一点，让他能有一个喘息的避风港。

到家已经下午了，我将药放进柜子里，他坐在阳台边的摇椅上望着景色。我倒好热水把杯子递给他，他接过。指尖碰触的瞬间让我发现他的寒冷，我很想裹着他的手帮他取暖，理性克制着我没有过界。

“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知道我的语气很强硬，对故意的。同居我也思索了很久，无论如何还是留在这里更好能照顾他。

他愣愣的一时半会没有回答我，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我也没有退缩固执的等着他的答复。

“好。”

沉默在空气里落了下来，不是氛围冷清的尴尬，是久别重逢的安稳。

晚上，他在浴室里咳嗽了一下，关着门但我在客厅却也听的异常清晰，那短短一声像是敲击在我骨头上，我害怕他出了事，当我走过去本想问一嘴出什么事情没，但在门前站立许久还是未敢开这个口。我不敢越线，也不敢将他往我这里近一点点。

门里的人好似察觉到我的存在一般。

他叫我：“温之野。”隔着门让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很清晰。

“什么？”

“谢谢你。”

我那藏在心里的一切想法在此刻久违的安定下来，那句谢谢透露着神奇的魔力让我再次有了接近他的底气。

我知道那句谢谢不是感谢照顾——是谢谢你还愿意回来。

对不起哥是我让你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