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村的晨雾总带着点湿冷的土腥气，像一层薄薄的纱，缠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也绕着溪边刚抽芽的柳丝。鸡叫头遍时，村东头铁匠铺的烟囱就冒起了烟，黑黢黢的烟柱在雾里散得很慢，像支没蘸足墨的笔，在灰白的天幕上晕开淡淡的痕迹。
唐昊又喝醉了。
空酒坛歪在铁匠铺门口，陶土的裂缝里还渗着残酒，被晨露浸得发潮。六岁的唐三蹲在门槛边，手里攥着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正一下下碾着地上的锈铁屑。他的动作很慢，眼神却异常沉静，那双眼眸里没有寻常孩童的懵懂，反而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像浸在古井里的星子，明明灭灭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光。
他记得很多事。
记得蓝银草缠绕时的温柔，记得昊天锤挥出时的轰鸣，记得嘉陵关的血色残阳，也记得最终成神时，那片看似无垠却空寂的神界。可睁眼醒来，他又成了圣魂村那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孩子，身体是七岁的模样，魂力尚未觉醒，只有掌心那朵若隐若现的蓝银草印记，提醒他并非困在一场虚无的梦。
“咳咳……”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唐昊翻了个身，破旧的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呻吟。唐三放下鹅卵石，起身往屋里走，路过灶台时顺手摸了摸锅沿——还是凉的。他叹了口气，熟练地拿起水壶往锅里添水，又从灶膛里扒出几块没烧透的炭火，小心翼翼地引着了火。
水汽慢慢升腾起来，带着点潮湿的暖意。唐三靠在灶台边，望着跳动的火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再过不久，素云涛就该来村里进行武魂觉醒了。只是这一次，他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圣魂村的晨雾，悄悄改变着方向。
“哗啦——”
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呜咽，细听之下，竟像是个孩子的哭声。
唐三皱了皱眉。
圣魂村不大，邻里之间熟络得很，谁家的孩子会大清早跑到铁匠铺墙外？他放轻脚步走到院门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
晨光刚刺破云层，给光秃秃的田埂镀上了一层金辉。就在墙外那片堆放着废铁的空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孩子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污和草屑，像是从哪里被丢弃的布娃娃。他侧卧在地上，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细弱得像风中的蛛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最让唐三在意的是，那孩子的头发。
不是寻常孩童的黑或黄，而是一种极浅极淡的银白，像是落满了初雪，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湿发贴在他苍白的小脸上，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点微微发紫的嘴唇，看得人心里一紧。
唐三没多想，拉开了院门。
他的脚步声很轻，可那孩子像是受了惊的小兽，猛地瑟缩了一下，哭声也戛然而止。他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了藏在银发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是纯粹的湛蓝色，像极了极北之地的冰湖，此刻却蒙着一层水雾，带着惊恐、茫然，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可就在那双眼睛对上唐三的瞬间，那片空洞里仿佛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极淡的涟漪。他怔怔地看着唐三，小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
唐三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见过无数双眼睛，有贪婪，有怨毒，有敬畏，也有深情。可从未有一双眼睛，像眼前这双一样，干净得让人心颤，又空寂得让人心疼。那里面没有任何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只有一片被抹去了所有色彩的空白，仿佛这个孩子的世界，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你是谁？”唐三的声音放得很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有攻击性，“怎么会在这里？”
那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眸里映出他的身影，像是找到了唯一的浮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冷……”
唐三这才注意到，清晨的风还带着寒意，这孩子穿得那样单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外衫，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披在那孩子肩上。
外衫对孩子来说有些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裹住。衣服上还带着唐三身上的温度，那孩子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而下意识地往衣服里缩了缩，鼻尖动了动，像是在嗅闻什么。
“跟我进来吧，里面有火。”唐三伸手想扶他，却在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冰冷。不是因为天气冷的那种凉，而是一种……仿佛能冻透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悄悄蔓延上来。
可奇怪的是，这寒意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消融了。
那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唐三，这一次，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除了茫然，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唐三把他扶起来，才发现这孩子轻得不像话，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半抱着他往院子里走，刚到门口，就撞见了从屋里出来的唐昊。
唐昊显然还没醒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半眯着，看到唐三怀里的孩子，愣了一下，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酒气：“这是……哪来的？”
“在墙外发现的，好像迷路了。”唐三简单解释了一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那孩子正怯生生地望着唐昊，银白的睫毛抖个不停，却紧紧抓着唐三的衣角，像是怕被丢下。
唐昊的目光在孩子银白的头发和湛蓝色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醉意覆盖。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水缸边舀了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才抹了抹嘴，看向那孩子：“家里没人了？”
孩子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往唐三怀里缩了缩。
“失忆了？”唐昊挑眉，语气听不出情绪。
唐三心里一动。他刚才就觉得这孩子眼神太过空洞，不像是普通迷路的样子。听到唐昊这么说，他低头问怀里的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家在哪里？”
孩子的眼神更茫然了，他努力地想了想，小眉头皱成一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眼眶慢慢红了：“……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股无助和惶恐，让唐三心里莫名地揪紧了。他想起了自己刚重生时的迷茫，虽然他记得一切，却也同样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感到无措。而眼前这个孩子，比那时的他更可怜，他的世界是一片彻底的空白。
唐昊沉默了片刻，看着孩子紧紧抓着唐三衣角的样子，又看了看唐三眼中的不忍，突然开口道：“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在这儿被你捡到……就先留下吧。”
唐三愣了一下，没想到唐昊会同意。他印象里的唐昊，总是浑浑噩噩，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更别说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了。
唐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圣魂村……多一个孩子也不多。”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孩子银白的发丝上，“既然是你带来的，就给起个名字吧。”
唐三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晨光透过院门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孩子银白的发梢上，泛着细碎的光，像羽毛落在了尘埃里。
“就叫……唐羽吧。”唐三轻声说，“羽落尘间的羽。”
唐羽。
那孩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这两个字的滋味。他看着唐三，湛蓝色的眸子里，那片空洞似乎被这两个字染上了一点极淡的色彩。他轻轻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像冰雪初融时，第一朵悄悄探出头的花。
“以后，你就叫唐羽了。”唐三也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银白的头发，触感柔软得像云絮。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唐羽发丝的瞬间，唐羽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那股潜藏在骨髓里的寒意，竟奇异地消退了不少。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往唐三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唐昊看着这一幕，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铁匠铺，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刚才挺直了一点。
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唐三抱着唐羽走进屋，把他放在靠近火堆的小板凳上，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沾了点温水，想给他擦擦脸。
布巾刚碰到唐羽的脸颊，他就瑟缩了一下，眼睛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唐三放缓了动作，轻声说：“别怕，我帮你擦擦干净。”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唐羽犹豫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唐三认真的侧脸，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唐三的轮廓。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清晰记住的影像。
“水……”唐羽小声说，喉咙干得发疼。
唐三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唐羽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他靠在墙上，看着唐三在灶台边忙碌，小小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惶恐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空白世界里的少年，身上有种让他莫名安心的气息，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能驱散他周遭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唐三很快煮好了一锅稀粥，盛了小半碗，又吹凉了些，才递给唐羽：“慢点喝。”
唐羽接过碗，小小的手还在发抖，差点把碗摔了。唐三连忙扶着他的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温热的粥滑进胃里，那股暖意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他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还要吗？”唐三问。
唐羽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唐羽把第二碗粥也喝得干干净净，唐三才松了口气。他收拾着碗筷，眼角的余光瞥见唐羽正盯着他的手看。他的右手掌心，那朵蓝银草的印记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唐羽好奇地问，声音还有点哑。
“没什么。”唐三把手掌合上，笑了笑，“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村里走走。”
唐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却还是黏在唐三的手上。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印记很熟悉，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里见过类似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唐羽就留在了铁匠铺。唐昊依旧每天喝酒打铁，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不怎么过问，却也默许了他的存在。唐三则几乎承担起了照顾唐羽的责任，给他找干净的衣服，教他说话，带他去溪边洗脸。
唐羽很安静，大多数时候只是睁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唐三，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他很少说话，但很听话，唐三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只有当唐三去帮唐昊拉风箱，或者去后山采草药时，他才会露出一点不安，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看到唐三的身影出现，那双漂亮的眼睛才会重新亮起来。
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铁匠铺多了个银头发的孩子，都觉得稀奇，有人来问东问西，唐三只说是捡来的迷路孩子，记不得家在哪里了。村民们虽有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圣魂村的人大多淳朴，看唐羽可怜，有时还会送些吃的过来。
这天下午，唐三正在院子里劈柴，唐羽坐在门槛上看着他。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唐羽银白的头发上，闪着细碎的光。他看着唐三挥动斧头的样子，小小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似乎有微弱的蓝光一闪而逝。
唐三动作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淡的魂力波动。他转头看向唐羽，只见唐羽自己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脸茫然。
“怎么了？”唐三放下斧头走过去。
“手……”唐羽抬起手，指尖那点蓝光已经消失了，“刚才……有点凉。”
唐三握住他的手，果然感觉到一丝比平时更明显的寒意。他心里有些惊讶，这孩子身上竟然有魂力？而且这魂力属性，似乎与他感知到的寒意有关。
“是不是想做点什么？”唐三引导着问。
唐羽想了想，看向院角那堆昨天被雨淋湿的柴火，小声说：“想……让它干。”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又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那股寒意也随之弥漫开来。奇怪的是，那蓝光并没有直接接触柴火，可那堆湿柴上的水汽，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然后慢慢消散了。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湿漉漉的柴火，竟然变得干燥起来。
唐羽自己也惊呆了，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堆干柴，眼睛瞪得圆圆的。
唐三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极致之冰？
虽然这魂力波动还很微弱，但那纯净的寒意和控冰的能力，让他瞬间想到了那个词。他看向唐羽，这孩子的武魂，难道是……
就在这时，唐羽突然“呀”了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怎么了？唐羽？”唐三连忙扶住他。
“头……疼……”唐羽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他的话让唐三心里一沉。他能感觉到，唐羽体内的魂力正在剧烈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别害怕，放松点。”唐三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用自己的魂力安抚他，“没事的，有我在。”
不知是唐三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股波动自己平息了，唐羽的痛苦慢慢减轻了。他靠在唐三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刚才……怎么回事？”唐羽怯生生地问。
唐三看着他苍白的小脸，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身体里的一股力量在捣乱。以后别随便用它，等过段时间，或许就明白了。”
他心里清楚，这恐怕和唐羽的武魂有关。只是现在唐羽年纪还小，魂力微弱，又失去了记忆，贸然探寻恐怕会伤到他。
唐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脸埋在唐三的衣服里，闻着那让他安心的气息，刚才的恐惧才渐渐散去。他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偶尔闪过的破碎画面是什么，他只知道，只要待在唐三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
夕阳西下时，唐昊从镇上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还破天荒地买了两个肉包子。他把包子往桌上一放，看了一眼依偎在唐三身边的唐羽，哼了一声：“吃吧。”
唐三愣了一下，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唐羽。唐羽看了看唐昊，又看了看唐三，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口吃了起来。肉包子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铁匠铺里，混合着炭火的暖意，竟有种奇异的温馨。
唐昊喝着酒，眼神偶尔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唐三安静地看着唐羽吃包子，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唐羽则一边吃，一边偷偷看唐三，银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过几天，武魂殿的人要来。”唐昊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到时候，你们都去觉醒武魂。”
唐三心里一动，来了。
他看向唐羽，唐羽显然没听懂“武魂”是什么意思，只是眨着湛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询问。
唐三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无论这孩子的过去是什么，无论他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从他被取名为唐羽，留在这个铁匠铺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圣魂村的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个依偎着睡去的孩子身上。唐三睡得很轻，他能感觉到身边唐羽均匀的呼吸，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只有在靠近他时才会消融的寒意。他轻轻翻了个身，看着唐羽恬静的睡颜，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被月色亲吻过的雪。
这一世，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不仅是因为他带着两世的记忆重生，更因为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银发白眸的孩子。唐三不知道唐羽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是命运的馈赠，还是另一场未知的考验。但他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和这个名叫唐羽的孩子紧紧连在了一起。
就像此刻，唐羽似乎在梦中感觉到了什么，小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随即往唐三身边靠得更近了些，小小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唐三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一片不会飘走的云。
唐三没有动，任由他抓着。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铁匠铺里的炭火还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炭火的暖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冰雪初融的清冽。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孤独与挣扎，想起了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想起了最终成神时的空旷。或许，这一世的重来，不仅仅是为了弥补遗憾，更是为了守护些什么。
守护这个虽然破败却有了一丝人气的铁匠铺，守护那个看似浑噩却偶尔会流露出关怀的父亲，更守护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眼神干净得让人心疼的孩子。
夜色渐深，圣魂村彻底沉入了梦乡。只有村东头的铁匠铺里，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小小身影。
唐三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至少此刻，他不再是一个人。
而那个名叫唐羽的孩子，在温暖的怀抱里，似乎也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没有冰冷的空白，只有一片柔和的光，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向远方。那感觉，温暖而安心，像他此刻抓住的衣角，像这铁匠铺里的火光，像圣魂村清晨那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约624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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