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唐三用三根蓝银草将门板绑紧时，指尖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顺着草叶滚落在地，与傍晚那场急雨留下的水洼融在一起，晕开淡淡的红。
“哥，我帮你。”唐羽踮着脚递过麻布，银白的发丝上还沾着草屑。他下午跟着黄远学编草绳，手心被麻绳勒出好几道红痕，此刻却只顾着给唐三包扎伤口，冰蓝色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担忧。
唐三接过麻布缠在手上，笑了笑：“这点伤不碍事。”他低头看了看柴房里的景象——四面土墙斑驳脱落，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干草，唯一的窗户糊着破纸，被风刮得哗哗响。“今晚先委屈一下，等明天我去后山砍些木头，把窗户修一修。”
唐羽摇摇头，小手在草堆里扒拉着，把最软的几束干草堆成个小窝：“这里很好，比圣魂村的牛棚暖和。”他从包袱里掏出林老师缝的小布袋，里面装着白天省下来的半块麦饼，“哥，你饿不饿？”
唐三摸了摸他的头，刚想说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两人相视而笑，分着把麦饼吃了。麦饼早就凉透了，嚼在嘴里有些发硬，可唐羽吃得格外香，湛蓝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夜深时，风停了，柴房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唐羽裹着唐三的外衣，缩在草堆里翻来覆去，许久才小声问：“哥，你说弗兰德院长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不是。”唐三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院长只是在看我们有没有资格留下。你没发现吗？他扔石子的时候，从来没往你要害处扔。”
唐羽愣了愣，仔细回想白天的场景——弗兰德扔出的石子总在离他眉心寸许的地方落下，好几次还被唐三的蓝银草挡个正着。他突然笑了：“院长是不是在帮我们练反应？”
“嗯，”唐三应道，“史莱克的教学方式，跟诺丁学院不一样。”他想起下午黄远偷偷告诉他的话——弗兰德院长年轻时是个厉害的魂斗罗，因为看不惯武魂殿的做派，才躲到这荒野办学，收的学生虽少，却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那小舞和黄远呢？”唐羽又问，“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笨？挑水的时候，我洒了好多……”
“怎么会。”唐三想起黄远抢过水桶时，耳根悄悄泛红的样子，“黄远教你挑水的时候，比教别人认真多了。小舞把野枣塞给你时，自己都没留几颗。”
唐羽抱着膝盖笑出声，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哥，我好像有点喜欢这里了。”
“以后会更喜欢的。”
后半夜，唐羽睡得很沉，还发出浅浅的呓语。唐三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翻看从诺丁学院带来的魂技笔记。笔记上画着蓝银草与灵眸配合的草图，每一处魂力节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是他这几日琢磨出的、最适合两人的战术。
天光微亮时，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唐三悄悄起身，看到弗兰德院长正抡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一下下劈在木桩上。老人佝偻的脊背在晨光里绷得笔直，每劈一下，地面都跟着轻轻震颤。
“醒了就过来搭把手。”弗兰德头也不回，将另一柄斧头扔过来，“别以为过了考核就能偷懒，在史莱克，劈柴挑水也是修炼的一部分。”
唐三接住斧头，学着老人的样子站定。斧头比想象中沉，第一下劈在木柴上，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弗兰德在一旁哼笑：“力气都用在魂技上了？连斧头都握不稳，遇到没魂力的情况，还不是任人宰割？”
唐羽也醒了，揉着眼睛站在柴房门口。看到唐三额角的汗，他跑回草堆翻出草药，蹲在地上捣了半天，才把糊状的草药递过去：“哥，擦擦。”
弗兰德瞥了眼他沾着草汁的小手，突然说：“小娃娃，去把水缸挑满。”
那口水缸比唐羽还高，他踮着脚才够到井绳。水桶刚放进井里就晃得厉害，好不容易提上来半桶水，没走三步就洒了大半，裤脚都湿透了。黄远背着捆柴从外面回来，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突然把柴一扔，大步走过来抢过水桶：“笨蛋，这么挑到天黑也挑不满。”
他把水桶往肩上一甩，脚步稳得像钉在地上：“看好了，沉腰，坠肩，让水桶顺着步子晃，别跟它较劲。”唐羽学得认真，湛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远的肩膀，连对方耳根悄悄泛起的红晕都没错过。
等黄远示范完，唐羽抢着再试。这次他学着撑腰坠肩，水桶虽然还晃，却比刚才稳了不少。黄远背过身去整理柴火，嘴里嘟囔着：“笨是笨了点，总算不傻。”
早饭是糙米粥配咸菜，盛在缺了口的陶碗里。小舞捧着碗蹲在门槛上，看见唐羽小口小口地喝粥，突然把自己碗里的咸菜全夹给他：“我不爱吃咸的，给你。”
唐羽看着她碗里只剩下白粥，把自己剩下来的半块窝头分过去：“这个甜，你吃。”
小舞眼睛一亮，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小羽，下午实战课我们一组吧？我教你柔技，可厉害啦！”
“我要跟我哥一组。”唐羽想都没想就拒绝，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补充道，“下次……下次再跟你一组好不好？”
小舞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好啊！不过你要答应我，教我怎么像你那样，老远就知道别人要出什么招。”
上午的体能训练比昨天更狠。弗兰德不知从哪弄来些铁砂，缝在布袋里让他们绑在腿上，绕着院子跑三十圈。唐三的蓝银草在身前织成网，不仅能挡住弗兰德突然扔来的石子，还能借着草叶的弹力帮唐羽省些力气；唐羽则用灵眸盯着前方的路，哪里有坑洼，哪里有石子，都提前告诉唐三。
跑到第二十圈时，唐羽的脚步开始发虚，铁砂袋磨得小腿生疼。唐三放慢速度，悄悄用蓝银草勾住他的铁砂袋，分担了大半重量：“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唐羽咬着牙点头，灵眸的光芒忽明忽暗。他看到黄远虽然跑在最前面，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浸透；小舞的辫子散开了，头发贴在脸上，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掉队。他突然觉得，腿上的铁砂好像没那么沉了。
中午休息时，黄远把唐三拉到一边，递给他个油纸包：“这个给你，我娘寄来的药膏，治跌打损伤很管用。”说完不等唐三道谢，转身就走，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唐三打开油纸包，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面而来。他找到唐羽，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他磨破的小腿上：“明天我把铁砂袋里的铁砂倒出去一半。”
“不要，”唐羽摇头，“黄远和小舞都没减，我也能行。”
下午的实战课设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弗兰德搬了把破椅子坐在旁边，喝着酒说：“自由组队，打赢的人晚上加个鸡蛋。”
黄远第一个站出来，指着唐三：“我跟你打。”
唐三点头应下。黄远的独狼武魂展开时，黄色魂环比昨天更亮，显然是认真准备过的。他没像上次那样急着进攻，而是绕着唐三游走，爪尖的寒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他想攻你下盘。”唐羽站在旁边，灵眸的光芒笼罩着两人，“左后腿的魂力比右后腿强，他要从左边扑过来！”
唐三闻言侧身，蓝银草突然从地面窜出，缠向黄远的左后腿。黄远果然如唐羽所说，猛地向左扑来，结果正好撞进蓝银草的陷阱里。
“又是这招！”黄远怒吼着挣扎，魂力在体内翻涌，却发现这次的蓝银草上泛着淡淡的紫晕——唐三悄悄加了点麻痹毒素。
“认输吗？”唐三的声音很平静。
黄远瞪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泄气地松开爪子：“输了。”
唐三收回蓝银草，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说：“你的速度很快，但转身时重心太靠前，下次可以试着把魂力压在脚踝……”他细细指出黄远的破绽，连如何调整呼吸节奏都讲得一清二楚。
黄远起初还别扭地别着脸，后来听得越来越认真，最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问：“那如果遇到比我快的魂师，该怎么应对？”
两人一讲一听，把旁边的小舞都看呆了。她拽了拽唐羽的袖子：“他们怎么说着说着就坐下了？不是在打架吗？”
唐羽也看愣了，摇了摇头：“不知道。但黄远好像……不生气了。”
夕阳西下时，弗兰德果然让伙夫多煮了几个鸡蛋。小舞把自己的鸡蛋剥了壳塞给唐羽，黄远则把鸡蛋往唐三手里一塞，嘟囔着“我不爱吃这玩意儿”，转身就去劈柴了。
唐三把鸡蛋分了一半给唐羽，看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弗兰德在修补屋顶，黄远在劈柴，小舞在给菜地浇水，晚霞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温暖的画。
“哥，”唐羽咬着鸡蛋，小声说，“这里好像……有家的样子。”
唐三看着他沾着蛋黄的小脸，心里忽然变得格外柔软。他想起圣魂村的老槐树，想起诺丁学院的梧桐树，想起柴房里吱呀作响的木门。或许家从来都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有群愿意跟你分鸡蛋、愿意听你讲魂技、愿意在你挑不动水时抢过水桶的人。
夜色渐深，柴房里点起了油灯。唐三在修理一张缺腿的木桌，唐羽坐在旁边，用冰属性能量帮他冷却钉子。油灯的光晕里，蓝银草的淡紫与灵眸的冰蓝在空气中悄悄交织，像一根无形的线，把两个少年的命运紧紧系在了一起。
窗外传来黄远练拳的声音，夹杂着小舞的笑声和弗兰德跑调的哼唱。唐羽靠在唐三肩上，听着这些声音，突然觉得，这片荒野里的破柴房，比任何地方都让人安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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