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史莱克学院的破院子里就飘起了淡淡的冰雾。唐羽蹲在木桩旁，指尖凝结的冰锥正一点点往木桩里钻，寒气顺着木纹蔓延，在表面结出细密的白霜。他的额角渗着汗，混着清晨的露水滑到下巴，滴在地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珠——这是唐三教他的“凝冰入木”法子，既能练魂力控制，又能熟悉冰属性能量的渗透节奏。
“力道再收三分。”唐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两桶井水，桶沿还挂着冰碴，“冰锥太锐容易崩碎，要像水流进石头缝那样，顺着木纹走。”
唐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魂力往回收了收。冰锥的尖端变得圆润了些，钻进木桩的速度慢了，却更稳了，留下的冰痕像条蜿蜒的小溪。唐三放下水桶，走过来用手指敲了敲木桩：“这才对。魂技不是劈柴，不是越用力越好。”
他捡起块石子，屈指一弹，石子擦着唐羽的耳边飞过，“啪”地打在院墙上，震落一片霜花：“就像刚才，你注意力全在冰锥上，根本没注意到左边的风变了向——要是在实战里，这一下就够你受的。”
唐羽脸颊微红，刚才确实没察觉到风的变化。他学着唐三的样子侧耳听了听，风声里果然混着点不一样的动静，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谁？”唐羽猛地转身，指尖的冰锥瞬间对准声音来处。
栅栏门外站着个穿灰布衫的少年，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看到唐羽的冰锥，吓得往后缩了缩。他约莫十二三岁，皮肤黝黑，裤脚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很，像藏着两颗星星。
“我、我是来报名的。”少年的声音有点抖，却透着股执拗，“我叫石磨，武魂是磐石，想来史莱克学院学魂技。”
唐三皱眉——史莱克哪有什么“报名流程”？弗兰德院长收学生全看心情，上次黄远还是被他追着打了三条街才收下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能报名？”
石磨指了指院墙上歪歪扭扭的字，那是黄远昨天用刀刻的：“史莱克最能打的，不怕疼的。”字刻得深浅不一，最后那个“的”字还刻错了笔画。
唐羽“噗嗤”笑出了声，指尖的冰锥“咔嗒”碎在地上。石磨却没笑，脸涨得通红：“我能打！我在村里打跑过抢粮食的魂兽，还能扛着三百斤的石头走三里地！”他解开包袱，倒出一堆碎骨头，“这是我打死的十年魔狼的骨头，我能证明！”
骨头渣子滚了一地，其中一块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唐三捡起块较大的碎骨，指尖划过断面：“是魔狼的没错，但不是你打死的。”断面太整齐，不像武魂造成的伤口，更像被什么利器砍碎的，“而且这骨头至少放了三天，血早就该黑了，这红色是你后来涂上去的吧？”
石磨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唐羽看他可怜，拉了拉唐三的袖子：“哥，他说不定只是想来学本事……”
“想学本事不是坏事，但撒谎就不行。”唐三把碎骨推回给石磨，“史莱克不收片子。”
石磨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滚下泪珠：“我没全骗！魔狼是我爹打死的，他为了护我被魔狼咬伤了腿，现在还躺床上！我想变强，想学会魂技保护他，可别的学院都嫌我武魂是破石头，不收我……”他哽咽着抹了把脸，“我听说史莱克什么人都收，就、就想试试……”
唐羽听得眼圈发红，又去拽唐三的袖子。唐三没说话，转身进了柴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小布包：“这里面是些金疮药，你先回去给你爹敷上。”他顿了顿，指了指院角的柴堆，“想留下也行，先把这堆柴劈了。什么时候能在半个时辰内劈完，再说学魂技的事。”
石磨愣了愣，猛地抓起地上的斧头就往柴堆跑，斧头太重，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唐羽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好像小舞姐说的‘愣头青’哦。”
“嗯，”唐三点头，目光落在石磨挥斧头的背影上，“但他眼里的劲，跟黄远刚来时有点像。”
太阳升高了些，院子里的冰雾渐渐散了。黄远和小舞打着哈欠出来，看到石磨在劈柴，都吓了一跳。
“这哪来的野小子？”黄远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小舞一把拉住：“院长说了要收新学生，你忘了？”
弗兰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叼着根草茎，眯眼看着石磨：“这小子力道还行，就是准头差了点。小三，带他练练基础魂力控制。”
“是，院长。”石磨听到这话，斧头都差点掉了，咧开嘴傻乐，露出两排沾着泥的牙。唐羽凑到唐三身边小声说：“哥，你看他笑的，跟偷吃到糖的松鼠似的。”
唐三没说话，只是看着石磨因为用力过猛而涨红的脸，想起自己刚进史莱克时，也是这样，攥着蓝银草的手都在抖，生怕弗兰德突然变卦把自己赶出去。
上午的魂力课，石磨学得笨手笨脚。他的磐石武魂太沉，每次召唤出来都要砸个坑，光是让武魂悬浮在掌心就耗得他满头大汗。唐羽在旁边看得着急，忍不住用冰锥给石磨的武魂搭了个小冰架：“你试着把魂力往冰架上引，跟着冰的纹路走，说不定能稳点。”
石磨试了试，还真管用。磐石在冰架上晃了晃，居然没掉下来。他咧着嘴向唐羽道谢，露出的牙比刚才干净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擦过了。
黄远看得撇撇嘴，却在石磨的磐石又要砸下来时，悄悄用独狼武魂的爪子垫了一下，虽然嘴上嘟囔着
“笨蛋，再砸下去院子都要被你拆了”，耳朵却红了。
小舞则把自己的柔技心得写在纸上递给石磨：“这是我练魂力控制的法子，你看看能不能用上。虽然武魂不一样，但道理差不多的。”
石磨捧着那张纸，手指都在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像是揣了块宝贝。中午吃饭时，伙夫大叔多蒸了个窝头，弗兰德把窝头扔给石磨：“吃快点，下午跟我去后山搬石头，你的武魂得练硬度，光有蛮力没用。”
石磨咬着窝头点头，含糊不清地说：“谢院长！”
唐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互相抢咸菜吃的黄远和小舞，还有在旁边偷偷给唐羽塞野果的石磨——那野果是石磨早上藏在包袱里的，擦得干干净净。忽然觉得，史莱克的院子好像比昨天热闹了点，连风里都多了些烟火气。
下午的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石磨跟着弗兰德去了后山，黄远和小舞在练对打，唐羽则缠着唐三教他新的魂技组合。
“哥，你说如果把蓝银草缠在冰锥上甩出去，会不会更厉害？”唐羽手里转着冰锥，眼睛亮晶晶的。
唐三接过冰锥，指尖的蓝银草悄悄缠了上去：“试试就知道了。”他把冰锥扔向空中，蓝银草突然收紧，带着冰锥在空中转了个圈，“唰”地射向木桩，冰锥没入木桩三寸多，蓝银草一拉，又把冰锥带了回来，上面还沾着点木屑。
“哇！”唐羽拍着手跳起来，“我也要学这个！”
唐三笑着把冰锥递给他：“别急，先把基础的魂力衔接练熟。就像搭房子，地基不稳，搭得再高也会塌。”
唐羽点点头，认真地练了起来。冰锥在他手里时而化作短箭，时而变成小盾，虽然还很生涩，却比早上稳多了。唐三坐在旁边看着，手里无意识地编着草绳——那是给石磨的，他的手掌被斧头磨破了，得帮他把手套加固一下。
远处传来石磨的吆喝声，还有弗兰德的笑骂声，近处是唐羽练习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黄远和小舞的吵嘴。唐三抬头望向天空，云朵慢悠悠地飘着，像极了圣魂村后山的样子。他忽然明白，弗兰德院长说的“史莱克的魂”，从来都不是什么厉害的魂技，而是这些吵吵闹闹、却又互相兜底的日子。
傍晚时分，石磨背着块大石头回来了，石头比他还高，压得他腰都弯了，却笑得满脸通红：“院长说、说我这石头能练出‘磐石盾’！”
黄远凑过去敲了敲石头：“这破石头有什么用，还不如我的狼爪锋利。”话虽这么说，却帮石磨把石头卸了下来，动作比谁都快。
小舞端来水，唐羽递过干净的布，唐三则把编好的草绳手套放在石磨手边。石磨看着这些，突然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露出的牙虽然还有点黄，却比早上亮堂多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五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像朵开在荒地里的花，虽然不那么规整，却透着股野火烧不尽的生机。唐三看着这一幕，悄悄握紧了手里的蓝银草——或许，这就是弗兰德让他来史莱克的意义，不是为了成为最强的魂师，而是为了学会，如何在这条艰难的路上，找到愿意与你并肩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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