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夜总是格外冷,陆栀柠抱着那支连理簪坐在床沿,直到烛火燃尽最后一寸,天光微亮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贵妃娘娘,陛下召您即刻去永安宫!”内侍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陆栀柠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抓起披风便跟着往外走。永安宫是前世萧翎渊被囚禁的地方,他此刻召自己去那里,绝不会是好事。
踏入永安宫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晨光从破损的窗棂中漏进来,照亮满地尘埃。萧翎渊背对着她站在殿中,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信笺,玄色衣袍在昏暗里像化不开的墨。
“陛下,您找臣妾……”
“过来。”他的声音比殿内的寒气更冷,陆栀柠一步步走近,才看清他手中的信笺——那是前世她写给敌国将领的密信,信中字字句句,都是要置萧翎渊于死地的毒计。
“还记得这封信吗?”萧翎渊转过身,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翻涌的恨意,“前世你就是凭着它,让朕在雁门关腹背受敌,三万将士战死沙场,朕也被你亲手擒回靖都,关在这永安宫。
陆栀柠的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陛下,那是误会!我后来知道了,是沈惊凝她……”
“误会?”萧翎渊猛地将信笺掷在她面前,纸张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朕的将士尸骨未寒,朕在这宫里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一句‘误会’就想一笔勾销?”
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殿角的石柱前。那石柱上还留着深深的刻痕,是前世萧翎渊被铁链锁住时,日复一日磨出来的印记。“你看清楚!”萧翎渊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朕在这里被你剜去一块肉,只为逼问大雍的布防图;朕在这里被你灌下哑药,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朕在这里……亲眼看着你穿着嫁衣,去见你的‘盟友’!”
陆栀柠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陛下,我知道错了!我重生就是为了弥补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求你能原谅我……”
“原谅你?”萧翎渊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那朕的三万将士,谁来原谅?朕前世所受的苦楚,谁来偿还?”
他猛地松开手,陆栀柠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腕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她抬头望去,只见萧翎渊从怀中取出一支簪子——那是前世他送给她的连理簪,只是此刻簪头染着暗红的血迹,像是凝固的血痂。
“你知道这簪子上的血是谁的吗?”萧翎渊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那支簪子,“是朕的贴身侍卫,为了护朕逃出靖都,被你一箭穿心,他的血溅在这簪子上,你却嫌脏,亲手把它扔在了乱葬岗!”
陆栀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想起自己当时的冷漠,想起萧翎渊看着簪子被扔掉时,眼底那片死寂的灰。
“不……不是的……”她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我……”
“够了。”萧翎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陆栀柠,这一世,朕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朕要让你每天都看着这簪子,每天都想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让你在悔恨和痛苦里,活成一个笑话。”
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殿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冰:“从今日起,永安宫便是你的新住处。没有朕的旨意,你一步也不准离开这里。”
殿门被重重关上,黑暗瞬间吞噬了陆栀柠。她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支染血的连理簪,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地上的信笺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知道,这一世的赎罪之路,从来都没有“原谅”二字,只有无尽的苦楚,在等着她一点点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