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燃至尽头，豆大的火星“噼啪”一声熄灭，永安宫彻底坠入黑暗。陆栀柠蜷缩在冰冷的青砖上，掌心攥着碎裂的玉佩，尖锐的玉茬嵌进皮肉，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殿外寒风卷着雪粒子，狠狠砸在窗棂上，像极了前世雁门关外，三万将士冻僵的手指叩击铠甲的声响。
“咳咳……”喉间一阵灼痛，她撑着梳妆台起身，目光扫过满地狼藉——铜盒的碎片散落在脚边，密信被萧翎渊摔得褶皱不堪，唯有那几张泛黄的纸页上，沈惊凝刻意掩饰的顿笔，还在微弱的月光下显露出狰狞。她弯腰将密信一张张拾起，指尖抚过“渊”字那处细微的停顿，心口骤然一紧：前世她为讨沈惊凝欢心，曾临摹她的字迹无数次，这处落笔的习惯，除了她，再无第二人知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似侍卫巡逻的沉重，倒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陆栀柠心头一凛，迅速将密信塞进袖中，转身贴在门后。她记得萧翎渊临走前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此刻深夜前来，会是谁？
“栀柠姐姐？”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声，带着几分怯意，却又无比熟悉。陆栀柠浑身一震——是林婉儿，前世她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后来因替她传递消息，被沈惊凝以“通敌”的罪名杖毙在宫门前。
她颤抖着抬手，刚要去拔门闩，又猛地顿住。沈惊凝向来狡诈，会不会是故意派林婉儿来试探？可门外的声音带着哭腔，又不似作假：“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偷拿了钥匙，再不开门，侍卫就要过来了！”
陆栀柠咬咬牙，终究还是拔开了门闩。门刚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挤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暖炉。林婉儿见她掌心流血，眼圈瞬间红了：“姐姐，你的手怎么了？陛下他……他又对你动粗了？”
“婉儿，你怎么敢来？”陆栀柠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沈惊凝现在权势滔天，你若是被发现，会丢了性命的！”
林婉儿却用力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姐姐，我不是来送暖炉的。昨日我在皇后宫中当值，听见她和心腹嬷嬷说话，说‘靖国那边的人该到了，得尽快处理掉永安宫那个麻烦’。我还偷拿了这个——”她又摸出一枚小小的银簪，簪头刻着一朵海棠，“这是皇后给靖国使者的信物，我曾在她梳妆盒里见过，和姐姐你说的‘靖’字玉佩，是一套的！”
陆栀柠接过银簪，指尖触到簪头冰凉的海棠纹，心脏骤然狂跳。她将银簪与袖中的密信放在一起，月光下，簪头的纹路与密信上沈惊凝的字迹相互印证，竟是分毫不差。原来沈惊凝不仅早与靖国勾结，还打算在近期对她灭口！
“婉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陆栀柠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多了几分坚定，“这银簪，就是扳倒沈惊凝的关键！”
林婉儿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脸色发白：“姐姐，我知道，可皇后的势力太大了，连陛下都信她。方才我来的时候，听见侍卫说，明日一早，皇后就要请旨，说你‘疯癫作乱’，要把你关进冷宫！”
“冷宫？”陆栀柠瞳孔骤缩。她前世就是被沈惊凝诬陷“疯癫”，关在冷宫里三年，最后因为误会萧翎渊将他折磨致死，最后自尽在冷宫中。这一世，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婉儿脸色一变，急忙将暖炉塞进她怀里：“姐姐，暖炉里有我藏的药，你若是受了伤可以用。我得走了，明日我再想办法给你送消息！”说罢，她不等陆栀柠回应，就匆匆拉开门，缩着身子消失在夜色中。
陆栀柠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掌心的暖炉渐渐驱散了寒意。她低头看着银簪与密信，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沈惊凝想把她关进冷宫，断绝她的生路，可她偏要逆天而行——明日皇后请旨之时，便是她拿出证据，与沈惊凝正面抗衡之日！
只是，萧翎渊对沈惊凝深信不疑，仅凭一枚银簪和几张密信，真能让他幡然醒悟吗？陆栀柠攥紧银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想起前世林婉儿惨死的模样，想起三万将士冻僵的尸体，心口的恨意与决心交织在一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试一试，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让沈惊凝血债血偿！
深夜的寒风再次袭来，陆栀柠却不再觉得冷。她将银簪与密信藏进梳妆台的夹层里，又用布条包扎好掌心的伤口。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残缺的月亮，轻声呢喃：“将士们，等着我，这一世，我定要还你们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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