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奔逃

“哥……再快一点……” 玉砚伏在鹿背上，小脸因紧张和颠簸而苍白，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衣袂破风和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知道，单凭速度，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危急关头，玉砚猛地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那是药师爷爷给她装各种小玩意和药材的，里面不仅有药师给的防身药物，还有她自己平日里学习实践时配置的一些……“小东西”。

她一只手死死抱住鹿颈，另一只手艰难地探入怀中，摸索着那个布袋。

秦牧也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喉咙里发出焦急的低鸣，拼尽全力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肌肉都在颤抖。但他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玉砚终于摸到了布袋，她飞快地掏出一把淡紫色的粉末，这是她用几种带有麻痹和致幻效果的毒草研磨而成，原本只是试验品。她看准身后追兵必经的一处狭窄路径，用尽力气，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扬！

粉末随风飘散，如同在林间拉起一道淡淡的紫色烟幕。

紧接着，她又摸出几颗墨绿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丸，这是药师爷爷给的“瘴气丸”，能瞬间释放出小范围令人晕眩的毒雾。她看也不看，朝着两侧的树干用力砸去！

“噗噗”几声轻响，墨绿色的浓烟迅速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

这些手段或许无法真正伤到那两个灵体境的修士，但只要能阻他们一阻，为哥哥争取到哪怕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足够了！

秦牧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心领神会，趁着后方传来几声气急败坏的呵斥和短暂的停滞，猛地发力，一头扎进前方更加茂密、昏暗的灌木丛中，试图借助复杂的地形摆脱追杀。

然而，那两名漓江弟子修为毕竟高出他们太多，轻易驱散了毒雾，剑气纵横，劈开拦路的枝桠，眼神更加冰冷。

“雕虫小技！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死亡的阴影，依旧紧紧相随。

就在他们拼命奔逃，身后的剑气破空声越来越近之时——

“砰！！！”

一声沉闷如惊雷般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时方向的丛林深处炸开！甚至连地面都传来了细微的震动，可见远处交锋的激烈。

巨大的声响让狂奔的小鹿四肢都下意识地软了一下，险些栽倒。背上的玉砚也吓得一个激灵，两个孩子都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片天空似乎都因能量的碰撞而显得有些扭曲，心中对婆婆的担忧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秦牧没有停下。他深知此刻停下就是辜负婆婆的掩护。他只是发出一声带着担忧和决绝的低鸣，再次发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玉砚也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小手更加轻柔地抚摸着它脖颈处温热的皮毛，用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安慰道：“没事的，哥！婆婆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快走！”

她的话既是在安慰秦牧，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终于，一片繁茂的桃林映入眼帘。时值花期已过，枝叶郁郁葱葱，正是藏身的好去处。更妙的是，林间正有一群野鹿在悠闲地啃食青草。

秦牧所化的小鹿毫不犹豫，立刻放轻脚步，减缓速度，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鹿群之中。他模仿着其他鹿的姿态，低头，偶尔啃一口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就是其中普通的一员。

玉砚则在他融入鹿群的瞬间，灵巧地从他背上滑落，借着鹿群和桃树树干的掩护，如同林间的一缕轻烟，迅速蜷缩躲藏到一簇茂密的灌木丛之后，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恨不得压到最低。

追兵的身影很快也出现在了桃林边缘。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鹿群和安静的桃林，失去了明确的目标，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一时间，桃林中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鹿群偶尔发出的呦鸣。紧张的气氛，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无声地蔓延。

那几名漓江派弟子在桃林中搜寻片刻，不见两人踪影，立刻便明白了。

“分头找！那个变成鹿的魔崽子必定混在这鹿群里！那个在他背上的小丫头肯定也藏在附近！”为首者厉声喝道。

立刻有两名弟子应声，持剑向桃林深处掠去，仔细搜查玉砚可能藏身之处。

剩下的三人，包括那为首者，则眼神冰冷地盯住了眼前这群茫然无知的野鹿。为首者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斩草除根的冷酷，他漠然下令：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把这些鹿，通通杀了。”

“铮——！”

剑刃出鞘的寒光瞬间撕裂了桃林的宁静。三道凌厉的剑气如同死神的镰刀，毫不留情地斩向温顺的鹿群！

“噗嗤！”“呦——！”

鲜血瞬间迸溅，染红了碧绿的草地。一头头无辜的野鹿哀鸣着倒下，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恐与不解。

躲在灌木丛后的玉砚，眼睁睁看着这血腥的屠杀，浑身都在发抖。她分不清哪一头是哥哥，只觉得那一剑剑仿佛都砍在自己的心上。

看着方才还生机勃勃的鹿群转眼间尸横遍地，看着那不断倒下的身影，巨大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悲悯瞬间冲垮了理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哥哥会被找到的！这些鹿都不该死！

“住手！！”

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童声猛地响起。

玉砚颤颤巍巍地从藏身的灌木丛后站了起来，小脸上毫无血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让它掉下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紧握的几隻药师给的噬金蛊朝着那三名挥剑的弟子奋力扔去！

黑色的蛊虫振翅飞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她伸手指着那些手持利剑、沾满鲜血的“正道”弟子，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你们这样……算什么！算什么名门正派！它们……它们都是无辜的生灵！何必……何必非要屠戮它们！”

她的身影在巨大的桃树和遍地的鹿尸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着一种挺身而出的、悲壮的勇敢。

就在玉砚挺身而出、吸引住所有火力的瞬间——

鹿群中，一头“小鹿”猛地人立而起，在漫天剑光与血光中，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它甚至不顾劈向自己的凌厉剑气，径直冲到玉砚身边，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用尚且稚嫩的鹿角将妹妹轻轻一顶，甩到自己背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哥！” 玉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已稳稳落在熟悉的鹿背上。

承载着妹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四蹄踏地如擂战鼓，头也不回地朝着与那两名搜查弟子相反的、桃林更深处亡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