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勇气

“拼接者”庞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与血肉蠕动声，从高空猛扑而下！它那由无数残骸构成的躯干上，数十对尖锐的肢节疯狂舞动，轻易地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阴影彻底笼罩了小队。

“格鲁姆！”雷顿中士嘶吼着，手中的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精准地射向那怪物头部密集的复眼，试图干扰它的感知。

“吼！”格鲁姆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全身肌肉贲张，将巨大的合金盾牌猛地插入地面，身体前倾，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准备硬撼这毁灭性的冲击。

艾尔温语速极快地吟唱着精灵咒文，手杖顶端的翠绿宝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柔韧的、由蔓藤虚影构成的屏障瞬间出现在格鲁姆的盾牌之前，试图进行缓冲。

然而，“拼接者”的力量远超想象！

轰——！！！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陨石落地！蔓藤屏障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格鲁姆连人带盾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撞飞，沉重的身躯砸在后方一辆废弃的公交车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盾牌脱手，他本人也闷哼一声，一时无法起身。

雷顿的射击如同挠痒，艾尔温的屏障一触即溃！

“格鲁姆！”艾尔温惊呼，急忙挥动手杖，一道治疗绿光射向倒地的兽人。

而“拼接者”只是晃了晃被撞得有些歪斜的脑袋，更多的复眼锁定了剩下的三人，尤其是距离它最近、刚刚释放过灵力的艾尔温！一条前端如同巨型钻头般的金属肢节，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直刺精灵的心脏！

“艾尔温！躲开！”雷顿目眦欲裂，却来不及救援。

艾尔温脸色煞白，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闪避或再次构筑防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怒吼响起！

是陈默！

在格鲁姆被撞飞的瞬间，他胸前的项链已然滚烫如火！牧黎司那微弱却急切的意识在他脑中咆哮：（就是现在！引导所有灵力！构筑‘偏转’符文！想象一面坚不可摧的盾！对准它的攻击轨迹！）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陈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爱莉倒下的画面，闪过牧黎司提及“学院”时的期望，闪过自己对力量的渴望！

他双眼死死盯住那刺向艾尔温的死亡钻头，双手在身前猛地虚按！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连同胸腔中那股因悲愤与决绝而沸腾的力量，尽数灌注到胸口的项链之中！

嗡——！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实、范围更大的淡金色菱形光盾，骤然在他和艾尔温身前展开！光盾之上，流转着简单却玄奥的符文虚影，虽然依旧显得稚嫩，却散发出一种稳固、守护的意境！

下一秒，钻头肢节狠狠撞上了光盾！

铛——！！！

如同洪钟大吕被敲响！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陈默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光盾传来，双臂剧震，骨头仿佛要碎裂开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被推得向后滑行了半米！

但他挡住了！

那足以洞穿钢铁的钻头，被那面看似脆弱的光盾，硬生生地偏转了方向，擦着艾尔温的肩膀呼啸而过，将后方的一根路灯柱瞬间绞成了碎片！

“什么？！”雷顿中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刚刚还需要他们保护的少年，竟然挡住了“拼接者”的致命一击？

艾尔温劫后余生，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宽阔、却在微微颤抖的背影，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感激。

（干得好！但还不够！它的核心在第三节躯干左侧，那块发光的血肉！攻击那里！） 牧黎司的声音带着鼓励与急迫。

陈默咬紧牙关，忍住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撤去光盾。他知道，防御只是暂时的，必须反击！

他看到了！在“拼接者”那扭曲的第三节躯干上，有一块不同于其他暗沉颜色的、微微鼓动并散发着幽光的血肉！

“雷顿中士！攻击它第三节躯干左侧发光的地方！”陈默嘶声喊道，同时再次抬起手。这一次，他回忆着击杀蜥蜴异生兽的感觉，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疯狂压缩，在指尖凝聚出一枚不足三寸、却异常凝练、边缘闪烁着锐利金芒的“锋锐”光矢！

几乎在陈默喊出的同时，经验丰富的雷顿没有丝毫犹豫，调转枪口，将灵能步枪的输出功率调到最大！

“砰！砰！砰！”

三发蕴含着高浓度灵能的子弹，呈品字形精准地射向陈默指示的位置！

而陈默指尖的光矢，也后发先至，带着他一往无前的决意，射向同一目标！

“吱嘎——！！！”

“拼接者”似乎感受到了核心被锁定的致命威胁，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尖锐嘶鸣！它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用其他肢节和厚重的甲壳保护核心。

噗！噗！噗！

雷顿的灵能子弹轰碎了试图阻挡的肢节和部分甲壳，打开了缺口！

就是现在！

陈默的光矢，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顺着子弹打开的缺口，一闪而没，直接没入了那块发光的血肉之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从“拼接者”体内传来！那块核心血肉猛地爆开，暗紫色的污染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四处宣泄！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扭曲，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最终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烟尘，不再动弹。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雨水落地的声音，和陈默剧烈喘息、几乎脱力跪倒的声音。

雷顿中士放下枪，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神无比复杂，那里面充满了震惊、审视，以及一丝……希望。

艾尔温快步上前，扶住陈默，温和的治疗绿光笼罩住他，缓解着他的脱力和内腑的震荡。“谢谢你，孩子。”精灵的声音充满了真诚，“你救了我。”

格鲁姆也挣扎着爬起来，捡回自己的盾牌，他看向陈默的目光，不再有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兽人式的、对强者的认可，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表达。

陈默在艾尔温的搀扶下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身体虽然虚弱，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第一次，依靠着自己（和牧黎司的指导），真正参与并扭转了一场看似必死的战斗。

他证明了自己拥有战斗的勇气和……潜力。

雷顿中士走到陈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默。”

“陈默……”雷顿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到了指挥所，我会向上面报告你的表现。裁决者学院的遴选官……一定会对你感兴趣的。”

陈默握紧了胸前的项链，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带着赞许意味的微弱暖意。

他抬起头，望向第三区指挥所的方向。

通往裁决者学院的道路，似乎就在前方，于这片废墟与雨幕中，透出了第一缕微光。